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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敢问天下仙人（第1页）

这片苍茫天地，不计单独分出来的凡俗人间，共分三十三洲，一十六块大陆，皆有主。

其上凡人不计其数，能登堂入室，越过前面三境者，方才能称作修行中人。不是修行中人，又不是凡人的炼气三境，仙界有明文，无根无为者称天下人，有根或有为者称天上人，此仙凡之别也。

事实上，仙人作为凡人们对修行中人的统称，并不十分准确，只是懒得计较。修行人士里，炼气三境内，统一视作凡人，有关凡人禁令，一概适用。到了被称作过天关的化神三境，便可于同辈同境者合称一句道友，而到了返虚一境，才能被仙界众多修行者叫一声仙人，有别凡间，真正踏上了成仙修道之路。待到迈过返虚三境的大关，后面便是求道三境，可以冠之道号，称作一道真人，至于最后的证道境，无论何道何人，入此境者皆称仙尊，可谥天地。

故而凡俗之人，见修道者便称仙人之举，在天上人看来，实在可笑。

铣南洲，莲州地界，平县，不过凡间弹丸之地。

修士斗法，分胜负，决生死，向来无须在意凡人，今日如是。

两位天上真仙人转瞬数里，倾力一战，倾泻灵力逾三个时辰，方圆数十里灵气乱流。

毁去房屋十余间，河堤一座，凡人不计。

铣南洲两位负责修缮天伤地阙的仙长来此，往那记事的簿子上添了一笔，也叫记账。

这等子事，对天上人来说，不罕见，但也不常见。一来修士斗法，都是拼力对法，少有把灵力四处倾泻，毁损山河的。二来许多地界仙人稀少，记账修缮这般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未必有人肯做，多得是不愿的，三来斗法地界未必有人管，毁损山河未必有人知晓，有人知晓未必愿意记账，不了了之之事不少。

好在铣南洲仙风颇好，洲统管辖，仙尊亲自过问，记账仙长不少，一旦山河灵气外泄，从欠账的查到记账的，都得给铣南洲地灵磕头上香。

如常的修补灵气缺口，填上崩裂河堤后，一位仙长瞥见一位呆坐在河岸边，双目无神的女孩。

女孩约摸十二三岁，身形瘦小，灵台无气。

又是哪个倒霉父母的孩子。那仙长想道。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凡人就像仙田里的野草，死了一茬又长一茬。有些可怜，顺手送她去见家人也倒好。

刚要动手，另一位仙长拦下了他。

“诶，别动手，这事一看你就经历少了。”

真名蛻羡的仙长不解。

“这种凡人，有灵台丹田的，可以修行，死了爹妈，怨气仇积，说不好就是下一个修道天才，你现在杀了她，我还怎么看戏。”

这位仙长指点道。

“看没看过凡俗的小说话本，这种经历开头的，大多数都是主角，别浪费了。”

“你还信这个？那我去给她送点机缘？”

蛻羡仙长笑道。

“这事沾因果，不建议你。”

“我爱管闲事。”

枯坐河边的少女，因遭遇飞来横祸而将死的心，忽然活了过来，而且无比剧烈地跳动着。

她被一脚踹进了怀河里。

冷。

眼泪从她眼里渗出，又一瞬没入河水中。

好冷。

“打个赌，我赌她十年。”蛻羡说。

“那我赌十五年。”

仙界的天下人们，的确如仙长所言，一茬又一茬的。

天上人们动则百八十年的闭关岁月，就可以见证三四代凡人的兴衰败亡，生离死别。哪怕你不是仙家后代，哪怕你出身凡俗，自己入道修行前，是那野草一般的天下人，入道后还难能可贵地留住一颗热忱大善心肠，也会在诸多岁月中磋磨，于修行中见惯凡尘俗世，在天下人一声声仙人中忘乎所以，往往那颗灼热之心，只能存住几十年，在凡间亲人尽皆归于尘土的一刻，开始蒙尘。

修行修仙，修的是摒弃七情六欲，修的是心无杂念，是大道无情仙。

天下人们，一茬一茬的，敬畏仙人，渴望成为仙人。

前赴后继，生生不息。

怀河，发源于日鹿山，流经莲州，后汇入茶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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