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6章（第1页）

流逝的时光，正如车轮转动，一圈又一圈，说不上快，却也不慢，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偷偷溜走。恍惚漫长，又似乎转瞬，祭月之礼已到了眼前。自那日见过君父之后，瑶光这一月来的生活过得出奇的平静。

姬忽隔三差五地送些情诗竹简又或是市面上新奇的小玩意，她皆不推辞，更会在兴致好时回上一两句。一来二去，她倒是觉得姬忽有些才情风度，不枉姜宜喜欢他。她知道她和姬忽之间的来往，自然瞒不过姜宜，只是这一月以来姜宜竟一点动静都没有，令她在讶异之余有些隐隐不安。她深知，姜宜是不会就此认输的。

临近祭月的前一天，姜诸儿如往常一样在繁忙的政务中抽空来看她。今日他带来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ldo;瑶光，你可知月前郑国国君写了一封书信给君父？&rdo;姜诸儿风尘仆仆地跨进殿来，一撩裙袍坐在正提笔练字的瑶光对面。

瑶光练字的动作并未停顿，只抬了抬眼皮，莞尔一笑：&ldo;哥哥想说什么？&rdo;

姜诸儿食指敲在桌上，端详了她片刻，见她这次连眼皮也不抬，仍是神情专注地练字，便道：&ldo;莫非此事你已得知？&rdo;

瑶光停笔，仍是微笑：&ldo;偶然遇见了郑国世子而已。&rdo;言罢，搁置了狼毫，为姜诸儿倒了一杯温茶。

姜诸儿此时才觉口渴，他伸手接过，一口饮尽了，放下茶杯，推到瑶光面前，方开口带了笑意道：&ldo;如此，你定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do;

瑶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为他倒满一杯茶，一双美目带了疑问：&ldo;这其二又是哪般？&rdo;

姜诸儿仪态翩翩，拿了茶杯，浅啄了一口，声线低沉：&ldo;郑公在书信中向齐国提亲。&rdo;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注视着瑶光，&ldo;他要君父为世子在祭月之后的盛宴上指婚。君父已经答应了。&rdo;

瑶光神色一沉，嘴角仍带着的笑意显得僵硬起来：&ldo;所以……哥哥是说，我极有可能在及笄之前就被指婚？&rdo;

姜诸儿为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ldo;君父昨日召见过姬忽，我想，此事大抵便是如此了。&rdo;

瑶光闻言，脸上终于笑意殆尽。

一朝情断齐宫宴（中）

第五章：一朝情断齐宫宴（中）

秋时祭月，是很早之前就传习下来的祖制，一向是由一国国公为主祭，祭拜建立在西郊月坛里的月神，祈求保佑国民安泰。

祭月之礼过后，国公会在宫中设立盛宴，款待臣下或贵宾。这一月以来齐公的身体渐有好转，所以此番盛宴声势浩大，不仅请了几位在齐国游历的他国世子，更有几位相熟的诸侯特来拜贺。

夜幕已至，圆月升空。偌大的齐宫处处宫灯高悬，明亮更甚白昼。银色的月光挥洒在肆意铺就的琉璃砖上，色彩斑驳，华光宛转，更显齐宫宏丽辉煌。

临近开席，姜诸儿才携瑶光姗姗而来。因今日乃是盛宴，所以两人皆是正装打扮。丝竹之声透着喜意缭绕入耳，姜诸儿的脚步踏入宾客如云的正殿，他头戴金色高冠，着一袭玄色世子衣袍，眉目英俊，气宇轩昂。他方进得殿内，却又含笑回身，伸手出去。一只莹白如玉的纤长的手轻轻放置到他的手掌上，瑶光着一袭水红的华丽长裙盈盈迈步进来。灯辉俱盛，她肤似白雪，面胜芙蕖，一双美目流光浅浅，竟比那春日风姿卓约的芍药还艳三分。

殿内静了一下，有人起身高声拜道：&ldo;臣下拜见世子、公主。&rdo;话音一落，众人如梦初醒，齐国的一众臣下纷纷站起身来向殿门这边拜倒，&ldo;拜见世子、公主。&rdo;

姜诸儿牵着瑶光缓步走至台阶，做了个虚扶的手势，朗声道：&ldo;诸位请起。&rdo;

众臣称谢起身，姜诸儿笑声说道：&ldo;难得今日盛宴，还请诸位少些拘谨。&rdo;

众臣回礼。姜诸儿颔首带着瑶光走上台阶，那是为本国和他国贵族留下的位置。他面上带笑和几位他国相熟的世子一一致礼，待视线转到郑国世子姬忽身上时，姬忽向他拱了拱手，而后便低垂眉目，略略别过脸去，至始至终也不曾看瑶光一眼。

姜诸儿面上仍含着笑意，却是长眉微挑。眼中华光一转，他似有些明了，便侧首对瑶光轻声道：&ldo;他明知今夜指婚，到了此时却愈发羞于见你了。&rdo;

瑶光闻言，不由嗔了他一眼：&ldo;哥哥休要胡说！&rdo;

姜诸儿不语，只故意眨了一下眼，笑容更甚。瑶光羞恼，瞪了他一眼，挥手一挣，兀自走去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刚刚坐定，却听殿外奴仆大声通传：&ldo;主君、郑公、君夫人、长公主驾临！&rdo;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身着国公朝服的齐公已经从殿外进来，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一位着同样规格服饰身量稍矮中年男子。两人一路交谈，言笑晏晏。在他们身后跟进来的是端庄美丽的君夫人，以及妆容精致的姜宜。

台阶下的大臣们已经高声拜倒：&ldo;拜见主君、郑公、君夫人、长公主！&rdo;

今夜的齐公神采奕奕，举止言谈之间国公威仪尽显，全然看不出他仍是久病未愈之身。他扫了一眼殿内，挥手做了一个平身的手势，声线略低：&ldo;众卿不必拘礼。&rdo;

众臣称谢。四人刚缓步走上台阶，瑶光及已经落座的一众贵族纷纷引身而起，或揖手或拱手。唯有姬忽疾步奔走出来，径直拜倒在地：&ldo;拜见齐公，拜见君父！&rdo;他抬起头来，望着齐公身旁的中年男子，脸上惊疑难定，&ldo;君父怎么亲自来了齐国？这般突然，如何不告知孩儿一声？&rdo;

郑公亲自将姬忽扶了起来，对他笑言：&ldo;我儿勿用多礼。君父今日方到齐国，此番是特意前来探望齐公，也是顺道来将你带回去。&rdo;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姬忽一眼，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故作严肃道，&ldo;你且自己说说，你离开郑国多久了？算起来也有小半年了罢？半年不曾归家，你这心里可是忘了君父？忘了你母亲？&rdo;

姬忽听此一言，神色窘迫，连忙又要跪拜，被郑公阻止了。姬忽急声解释：&ldo;孩儿绝不敢忘怀君父与母亲，孩儿只是……只是……&rdo;

&ldo;只是在齐国流连忘返，忘了归期吗？&rdo;郑公冷声接着他的话说道。

姬忽脸上表情焦急：&ldo;君父……&rdo;

郑公终于放声大笑，他一边抚着垂下的长胡须一边安慰姬忽道：&ldo;我儿莫急，君父不过与你玩笑几句。齐国风光国情皆好，你在这里游历，能学到的东西必定不少。&rdo;言罢，他的目光在众贵族中略略扫过，待看到姜诸儿的时候，不由向齐公问道，&ldo;此子英俊非凡，气度天成，颇有齐公你当年的风范。莫不是世子？&rdo;

齐公朗声一笑：&ldo;确是世子诸儿，郑公眼力独到！&rdo;语罢，齐公将目光放在姬忽身上，不禁笑颜夸赞，&ldo;贵国世子好学知礼，风雅聪颖，郑公后继有人！&rdo;

两人齐声而笑。郑公的视线转了转，便被一抹水红色的丽影吸引住。瑶光微微抬眸，见郑公正看着她，她望了一眼齐公，齐公向她略点了下头。她轻浅一笑，乖巧行礼道：&ldo;见过郑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