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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2页)

农场来了“大右派”(3)

张正延 (原汤原农场畜牧队长,省劳模)老丁派到畜牧队,我一看,老太太头发都白了,能干个啥?老丁主动找我要活干。我说:“那就去孵化室选蛋吧,这活轻巧点。”这一下可把老丁累坏了。选蛋就是把能孵化出小鸡的蛋选出来,活不重,可一直要弯着腰干。老丁原有脊椎骨质增生病,经常腰痛,我哪知道。半个小时下来,老丁就腰痛,手也发僵了。可她半声不吭,硬挺着不叫累。这时幸亏鸡排的饲料组组长张振辉走了进来。这愣小伙子是来看“大右派”的,进屋一看,老丁满头大汗,满脸通红,他故意大声说:“我说丁玲是啥样子,原来是个老太婆呀!看累成这样,还不歇着。”说着就走上前去双手把她扶到凳上坐下,轻声对她说:“不要以为选蛋不费力,从来没干过嘛,不要勉强。”养鸡排副排长邓明春听到张振辉在外屋大声说话,也从里屋鸡舍出来,对老丁说:“你回家歇着吧,身体好些再来。”后来我才知道,老丁在孵化室选蛋,每天回家,累得都伸不直腰。上不了炕,可她从来没说干不了,要歇着。遇上有事,老丁总要跟我说一声,请个假。我是个大老粗出身,上级说她是右派,犯错误下来的,我看她干活那种不怕苦的精神,组织性、纪律性都很强,我心里就想:还是延安来的老革命,没变。她没党籍了,还是个老党员的样子。

张振辉 (原汤原农场养鸡排排长)要说老丁干活的工作精神,实在没比的。她在孵化室养小鸡,专挑剩下不要的“弱雏”来喂养。自己花钱托人买鱼肝油来喂这些“弱雏”。早先鸡场都把挑剩下的“弱雏”一锅煮了当肥料,老丁来后,她放在热炕上精心饲养,成活率还挺高。她还向农场提建议,发展良种鸡,农场接受了她的意见,派她和养鸡排的副排长邓明春去牡丹江种鸡场买“澳洲黑”、“九斤黄”。老丁和邓明春坐硬席车厢,良种鸡装在笼子里,放在车尾货车上,天热鸡渴,一路上要给鸡喂几次水。头一次邓明春下车给鸡找水,没注意停车时间,水没找来,火车开了,把邓明春给甩下了。老丁担心小邓,又担心种鸡渴坏了。等火车一停,她就小跑着去给鸡买青菜、找水。这回差点没把老丁甩下,她刚给鸡喂了菜,喂了水,把鸡笼搬上货车,火车开动了,她一把抓住车门把,列车员才把她拉上了火车。回到农场,她就在自己院里,做几个鸡棚,她买了好多养鸡的书,按书上讲的科学方法,分棚饲养,搞试验。我们和她开玩笑:“老丁啦,你这个大作家,现在快成为养鸡能手了!”老丁听了,也高兴地笑了,虽然上面还经常敲敲:要跟右派划清界限,我们打心眼里早就跟老丁没隔阂了。

1959年,王震部长到北大荒来,听说丁玲成了“养鸡能手”,很高兴,特地把他随身带的一本《养鸡学》送给了丁玲。书上签有“王震”两个字。

张正延 老丁有一股帮助人的热心肠,心胸宽大。饲料室的赵玉芬怀孕了,老丁怕她早起为鸡剁菜累坏了身子,对赵玉芬说:“你歇着,我来。”为鸡剁菜拌饲料,可不是个轻活。小鸡舍,六趟房,一趟房二千多只,一万来只鸡的饲料,都得她来拌。冬天的大白菜、胡萝卜,冻的硬邦邦的,老丁三点就得起床到饲料室干,我瞅着她右手脖子都肿了,手都拿不动砍刀了,我对指导员说:“老丁手脖子都累肿了,换个人替赵玉芬干吧!哪知这指导员说啥:“右手脖子肿了,不是还有左手脖子吗?”我一气,把这话对老丁讲了。老丁听了一点不在意,还笑着对我说:“你忘了,解放军不是有个老传统:轻伤不下火线嘛!”我心一酸,差点感动得要掉泪了。

董世钖 (原汤原农场畜牧队农工) 我记得很清楚,老丁来农场一个多月后,在她住的一间大屋的外面窗台上,每天都放着从野外采来的一束小红花。没等这束小红花开谢,又换上了一束新开的小红花。场部还有人来暗暗追查:“这个大右派,谁给她送小红花?”至今还一直不知道,给老丁送小红花的人是谁。

窦金英 (原汤原农场养鸡排女工)老孔知道,老丁在鸡排,给我们当时的这些小姑娘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帮助我们安下心来,建设北大荒。那时我们才十七八岁,刚从山东来,一看这北大荒遍地冰雪,荒无人烟,天天想家。满屋四五十个小姑娘,一个哭,满屋的小姑娘都哭了。这时老丁就来看我们。我们都喊她“丁奶奶”。她笑着问:“哭啥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农场来了“大右派”(4)

“想家呗!”我们齐声说。“动员俺们来的时候,说北大荒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在可好,野藤杂草,虎熊出没,白天走一天都见不到一户人家,吓的俺们都不敢出屋。”

老丁就像哄自己的孩子似的,跟俺们讲革命故事,讲邱少云,讲黄继光……她问我们:“知道上甘岭的战斗英雄邱少云、黄继光吗?”

“那咋不知道:他们的事迹传遍全国、全世界,俺在中学上学时,‘三好’班级还用他们的名字命名。”

“你知道每天和我们在汤原农场开荒种地的转业官兵都是谁?”

我们瞪着双大眼睛:“不都是解放军吗!”

老丁含笑地坐在我们的炕沿上,很动感情地告诉我们:黄继光的指导员,邱少云的参谋长,坚守上甘岭坑道的英雄连长都在这里当农工。来到汤原的转业官兵,都是参加过上甘岭战役的英雄。他们一不求当官,二不图享福,党一声令下,就奔赴北大荒来开荒,立志把北大荒建成北大仓,不管在部队当的什么官,到北大荒都是垦荒战士,都是农工。老丁问我们:“你们说,开发北大荒的事业,豪迈不豪迈?这些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战斗英雄,是不是我们的学习榜样?”

姑娘们都惊奇地瞪着大眼睛:“俺咋为啥没早听说哩?”老丁抚摸着我们的头,轻松地像开玩笑似地说:“你们整天想回家,天天哭鼻子,那想到在你们身边还有这些英雄。”

接着,老丁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在北大荒是没有。”她伸手摸着她花白的头发,亲切地对我们说:“等你们长到我这么大的岁数,北大荒肯定会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在我们吃点苦,就是为了未来的幸福……”

老丁说着说着,把我们这些整天哭着想家的小姑娘,说的心都敞亮了。

老丁和我们在一起干活,歇下来聊天,不是讲王若飞在狱中,讲“抗联”的赵一曼、赵尚志在汤原这一带坚持抗日的事迹,就是讲延安的窑洞、延安的小米和王震司令员率领359旅开发南泥湾的故事。有一天我们几个姑娘吃完晚饭,到老丁家串门,看到她老俩口坐在炕头喝苞米糊糊,小桌上就摆着一盘老丁腌的白菜帮子,拌点红辣椒,我一看,“哎呀,你们就吃这个饭呀!”老丁和老陈笑着说:“这个饭怎么样?比起延安还要好多了。”你看,她们多乐观!我见到的老丁,脸上总是挂着笑,从没见她腔上有过半点愁容。她受那么大的冤屈,从没听她说半句。

孔明生 (原汤原农场更夫)养鸡排的小姑娘,就是老丁把思想工作做过来的。那时畜牧队有养鸡排、养猪排,每个排都有四五十个山东来的小姑娘。养猪排的小姑娘,因为没人做思想工作跑的只剩下两个。这两个姑娘还是一个在农场有了对象,一个全家都从山东搬了过来,这才没走。养鸡排的姑娘却跟老丁在一起,都在北大荒扎下根来,一个也没跑回家。有个叫张军的河南小伙子,偷着跑回了老家。没过一年,他又回北大荒了。在一次会上,张军检讨自己早先没有扎根北大荒的思想。有个炮筒子,就对张军开开炮了:“你是逃兵,可耻。”他还要开炮,老丁忙着插话了:“张军偷着走了,是不好,现在不是坐到一起了吗?”老丁一说,会场的气氛也轻松了。

窦金英 老丁的思想工作做得多细。每天一上班,她看看姑娘们的脸色,就知道谁有什么心思。邓明春和他爱人李仁淑感情上闹矛盾,老丁看出了李仁淑的心情,就找邓明春做工作,小两口和好了。有一天我和李仁淑在一起扫鸡粪,李仁淑对我说:“要不是老丁,我俩早就过不在一块了。”日子长了,姑娘们有什么心里话,都找丁奶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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