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储冷笑一声,拉长了语调。
“后生可畏啊。”
他转头望向杨廷和,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我等已是年迈,不若退位让贤。”
杨廷和盯着严嵩,胡须微微抖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尤其梁储的那番话,更是火上浇油。
他与杨廷和共事多年,早已清楚对方是什么性子。
首辅面上看起来秉节持重,实际上恋权重名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吏部尚书王琼为九卿之长,论资历,早该入阁了,还不是因为首辅不乐意,至今还徘徊在六部之中。
更别提天子驾崩的七日权力真空时,杨廷和将六部九卿排除在外,对王琼等人的抗议沉默以待。
其因不过是王琼脑子活络,善于通过结交天子身边亲信,所奏皆准,得以施展才干。
其诛赏多由中旨,不过内阁,没给内阁,或者说,没给首辅面子。
再者,王琼入阁,定然会分薄四位阁老手中的权力。
这种事,杨廷和不会干。
是以打压王琼,算得上是杨廷和手下第一打手,张九叙的日常斗争之一。
不仅要打压王琼,就连他提拔的人也要一并连坐。
王守仁镇宸濠之乱,泼天之功,压着没给赏,杨廷和在其中没少做文章。
无他,盖因王守仁是王琼提拔的。
梁储深谙杨廷和的心思,是以将话递了过去。
他是对严嵩的话不高兴极了,但出手打压这种事,还是首辅做得更地道些。
杨廷和扶着圈椅的扶手,缓缓站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严嵩。
“你想做,那便去做吧,老夫拭目以待。”
又朝梁储等人笑呵呵地道:“年轻人,可真好啊。若我是严编修这等年纪,也是热血未凉。”
“如今不成咯,老咯。”
四位阁老一一离去,徒留严嵩一人。
严嵩面不改色,拱手朝着空着的四个座位行礼,步履坚定地离开。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做天子的打手。
绝不回头。
杨廷和戴着眼镜,透过开着的窗户往外看严嵩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