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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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眼鬼（第1页）

于安用袖口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蛇尸远离战场，以免被还未彻底僵死的哪个蛇头咬上一口，那可就太冤了。

先是在一旁谨慎地补刀爆头，然后高举“短枪”拨打树枝。在反复确认没有诈尸的，也没有老六后，于安轻按机拓，把刀鞘与刀柄分离收回后腰，爬到老树上对着蛇纹藤的几条主干上下其手，摸索出一小把一小把的青色小粒果实。

蛇纹藤在榨干了一棵树的精华后，在秋季十月上中旬会集中养分供养出包裹着种子的小小果实，徒留本体随攀附的老树朽坏。这果子是一味小药，于人可滋养肺腑，也有助于初入淬体境的武者行气，对于鸟兽而言更是大补。

此藤或许也是为此进化出能庇护青藤蛇的纹路，达成共生，青藤蛇在此群聚繁衍，猎杀被果实吸引来的鸟雀，最后果实会在蛇腹中，离开即将朽坏的老树与老藤。随着迁徙，不会被青藤蛇消化的种子，来年或能找到下一颗大树寄生，引来新的蛇群，循环往复。

但属于这株蛇纹藤的轮回被于安打破了，收集来的小果装满了随身的小布袋后，于安肃杀的脸庞也不由得微带笑意，向着林外走去，盘算着这些果子配合大夫开的汤药，青姨的肺疾在这个秋冬肯定会好过很多。

十四年前，青姨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带着出生不久的于安远遁千里逃亡，从此落下了一身大小病根，由青年女侠变成了现在的药罐子。同时，那年在大正东部的虬龙江下游发生了一桩不能说是微不足道，只能说是惊动天下的大灾。

先有天灾，大雨连绵洪涝四起，后起妖祸，有蛟魔借势走水，大批水族妖兽紧随其后，连同洪水席卷通，端，楚，洪四州。在诸多世家，宗门及朝廷高手反复围剿下，领头的蛟魔于次年伏诛。

这一过程中，不但产生了数以百万计的流民，水族还攻破了包括洪通两州的州府等诸多大小县，城，海量户籍资料在这一过程中毁于一旦。青姨借机混入一支向南的流民中，最终在天南三州之一的云州造籍安置下来，被州府连同部分其他流民，安置到了云州南部瑞和县辖下的清河村。

于安在林间一路循着记号穿梭许久后，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条宽约两丈的小河缓缓流淌，两岸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河水清澈见底，倒映出起伏错落的山林和碧空如洗的蓝天。

这条美景如画的小河因水质清澈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冠名清水河，于安和青姨定居的清河村就在此河下游北岸。

于安伴着流淌的河水向村子快步归去，他今日是约午时四刻出的门，因为偶然发现兔子踪迹去追猎耽搁了两刻多。采药的位置他多次踩点过，从村里来回得要一个半时辰，再加上顺路还要收几个渔笼。他再不抓紧时间，做饭可就得晚啦！！！

两刻之后，于安一个小跳越过从山林间汇入河水的小溪，往前地势骤变，河对岸猛地突出一块，只见对岸蜿蜒起伏的山丘，伸出的小小的一脚，便是山岩杂乱堆积，占据了半边河道。

平缓的水流在此处遇到收紧的窄口，也变得激进了起来，为了争相挤过此处，互相打起了片片水花。水花中，一根大腿粗的木桩露出水面半人高，还不算水下钉入河底固定的部分，木桩顶部绑着结实的麻绳，绳子另一端没入水中。于安放下手中的猎物，解下腰刀，刀鞘顶端脊背处有个小小的倒钩，人在岸边弯腰伸手，用倒钩勾住麻绳，向着岸边拉来。

于安一拉，感觉这分量就知道有货，把绳子勾到身前，刀鞘用嘴咬住，改用双手发力，把渔笼拉到岸上。

只见渔笼中是有只大草鱼不假，但这草鱼鳞片泛白，眼珠暗淡无光，鱼肚朝天，身上隐间还能看到血痕，应该死了有段时间了，而罪魁祸首便是缠绕鱼身的这条黑蛇。

此蛇烙铁头，尖吻细脖，鳞甲幽黑中透着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此蛇的双眼，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在阳光下也不见瞳孔收缩，只怕它根本就没有瞳孔，也没有视觉。随着笼子离开水面后，这蛇也显得分外不安，用它那鲜红的分叉小舌头在空气中分辨着气味，把头转向了于安的方向。

于安见此不慌不忙，把笼子扔在地上，这种毒蛇虽然毒性剧烈，攻击性强，但隔着笼网是威胁不到他的。于安先把岸边一块石头挪开，从底下取出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石制小坛，把坛口打开备用，然后笑着取出一枚飞蝗石，施施然地打在蛇头。毒蛇遭此重创，脑袋摇晃两下，努力想定住，但还是不由地倒下，鲜红的舌头耷拉在嘴角，惨白而又空洞的眼神对着于安的方向，仿佛在控诉着他是多么不讲武德，设陷，偷袭瞎眼的小同志。

于安走进提着渔笼的底部，把死鱼晕蛇都抖落到地上，翻滚之间，晕蛇似是有转醒的迹象，于安松开口中刀鞘，用右手持鞘，压住毒蛇七寸。要害被压，还未彻底转醒的毒蛇发出一声嘶鸣，尾巴抽搐着挣扎片刻又昏了过去。

松开刀鞘，于安转手捏住毒蛇的脖颈把它扔进石坛里，盖上盖子封紧，脱下上衣，把坛子上下捆了个结实，就露出盖子上几个小孔通气。

大功告成后，于安把渔笼补充饵食放进水中，然后死鱼丢回河里。这种水里不知泡了几天的死鱼，还有可能有蛇毒，最好还是别吃。

看着鱼身沉入水底，于安对着它低声说道：“你我既无口腹之缘，那就让你从水中来，回水中去，也挺好！”

这话与其说是讲给死鱼听，不如说是于安讲给自己听。鱼儿回得去水中，他却只怕是回不去魂牵梦绕的故乡了，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也找到了新的归宿和新的追求。

上衣已经用来捆坛子了，于安只好赤身背好箭壶，猎弓斜跨过他曲线明显，棱角分明的斜方肌，胸大肌与六块腹肌。然后一手提着坛子，一手不忘捡起兔子们，继续沿着下游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于安还布置了两个渔笼，收获河鲫鱼四条，和兔子穿在一根绳上一起带走。

可惜没有遇到毒蛇的亲戚们，不过于安也早有所料。

他在心头盘算：“这两个网点收获始终不如河道上游的窄口，离开了地势约束，寻常平缓的河道怎么下网都抓不到这白眼鬼。这种蛇虽然又毒又凶，多半还是瞎的，但嗅觉突出，触觉只怕也不一般，脑子还比笨鱼好使，不会被寻常饵食诱惑钻进这种低级陷阱！”

如果会被饵食引诱，也不至于离了窄口河道，下游的渔笼就没抓到过一只白眼鬼，这也反过来也说明窄口河道抓到的，只怕都是被激流裹挟，身不由己顺流而下的。

于安边思索边快步疾行，有人还等他回家烧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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