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忧不知道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甚至连他们是不是正式分开了半年也不确定。
可他没有选择。只要想到舒用那种漂白了一样的眼神问他,舒是什么,哥哥是什么,他就受不了。
他现在的确病了,病得很严重。但是病其实从很早就在折磨他。他也一直找着各种凶险的任务来掩盖。受重伤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伤口,竟然也觉得是一种解脱。
这一次,他真的下了很大决心。
他把那套小公寓的钥匙放进了一个信封,封面贴了舒无知觉地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还有私人号码的芯片也拆下来,锁进了城市另一头的一家银行保险柜。银行一周上班五天,预约一次要四天。一个月两三次留言,他不知道如何显得不太亲近同时又不疏远,太难了,录了又删,不知道什么才是合适的。
等等等等。就这样,他灵魂里的那股躁动终于被镇压下来。只不过是睡眠很差,经常恍惚。恍惚着跑到银行门口,一直等到天色变亮。又经常能在不可能的地方看见舒的影子。追过去才发现是幻觉。然后他又要抑制住自己狠狠抱住那些形容相仿的人的冲动。
又想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病可能更严重了。竟然看见窗边冉冉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剪影。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忘记了呼吸,下午的河边波光粼粼,衬着那道少年永恒的背影,只觉得一片眩晕。
接着剪影晃了晃,咚地一声,脑袋撞到外窗。
病榻上郁郁的长发美人心想,难道幻影还能撞到窗户?他一定病入膏肓了。
“什么人?”护卫们很快从各处现身,举起枪口。
一个幻觉,是不会被这么多人用枪指着的。
忧忧凝视的眼瞳颤了颤。窗外少年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都住手!”
屋内的主人传来急切的命令。
于是那些枪口放下,等待进一步指示。
机不可失,舒得了空挡,手脚并用地扶着灌木丛,准备跑路。
“……舒,舒,是你吗?”
“先生,您还在输液,您不能——”
屋内又是一阵叮叮咣咣,不知道又有什么倒霉仪器遭了罪。
舒叹了口气。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倒不怕别的,只是怕忧忧发起疯来,会从窗口跳出来。
阳光下的少年,套着米色的帽衫,身上蹭了不少草叶,有些狼狈地转身。
暖白的纱帘飘荡。
忧忧倚着窗望出来,病重依然容貌昳丽,将那明窗衬托得仿佛殿堂名画。
“舒,等等。”算上冷战,他们已有很久没能真正见面。背后河面反射粼粼波光,映着少年沉默的剪影,仿佛电影的惆怅闭幕。
美青年看得目不转睛,几乎痴了。
少年条件反射退了一步。
“别走。”病中的忧忧轮廓更加瘦削,衬得眼神更加深邃,仿佛有野火在燃烧。他仿佛已经分不清现实。“舒,我这就来找你——”
说着,那人真的不顾阻拦伸手,要攀那病房的窗户。
舒吓出冷汗。“别动,哥哥,别动!”
他急得喊起来。
病人得到久违的关切,反而幽幽地笑了,更加想靠近。
“你到底要怎样。”舒喃喃。“你身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