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甚咬牙,翻书页的手握拳,重重砸在课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很冷静,但他有一种想冲上去打魏无形的冲动。
捕捉到魏无形言语中的异常,年甚觉得,似乎不完全是针对他,更多的是发泄。他连头也没偏一下,起身一脚踢开凳子,双眼直视前方,从前门走出了教室。
年甚走出教室那一刻,魏无形的大脑突然被白色堆满,意识瞬间放空,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屏蔽掉外界一切声音,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呼吸声。
他本能地继续抽烟,吸一口,吐出烟雾,再吸一口,再吐出烟雾,掐熄一根,又点一根。
裤子湿了一片,他左手无意中碰到才知道。
那儿来的水?天花板漏水了?
魏无形抬头看向吊扇正在旋转的天花板,那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清了?
我的眼睛怎么了?
他抬手摸自己的脸,湿湿的,往上摸到下眼睑,手刚一碰上,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流眼泪了。
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流泪了。
魏无形把手中的烟掐熄,擦眼泪,控制情绪,将自己打开的心重新封闭。
情绪完全恢复正常,他猜到眼泪不受控制的原因。因为——被囚禁在黑暗中的自己,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倾听自己呼喊声的同类。
*
武空满身大汗从教室后门走进,绕过趴在课桌上的魏无形,正准备坐下,看见范花从教室前门往后走来,他张大嘴,做出惊吓状,往后一仰,“哇,你刚从非洲回来啊?”
“你在阿联酋要饭的时候碰见我了吗?”范花怼了一句。
“啊~~范花~~~全班女生你最黑。”武空模仿歌唱家的唱腔,把蒋大为的[牡丹之歌]改词唱了出来!
范花抓起书桌上的一本书向武空左手臂砸去,武空忍痛加快语速将下半句唱出来,““啊~~范花~~~煤炭堆里你最白。”他右手臂又中一招,“哦。”
“闭嘴!”范花瞪一眼武空,甩下书,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花花,你真的黑了好多,军训晒七天,刚才体育课,你还在大太阳下站着。”刘静将自己手臂和范花手臂比齐。
“啊……”范花看清两只手臂的肤色差别后惨叫一声,“真的黑好多,看来防晒的牌子我得换了。”
“就你这完美煤炭黑的肤色,还用得着擦防晒?”武空坐下,伸长着脖子继续逗前桌的范花。
“滚!”范花后背顶一下武空的桌子。
“嘿,傅如来,你数学作业做没?等会要收。”武空隔着一条过道喊傅如来。
“没呢。”傅如来回答,他对着课桌上的小镜子擦汗。
“你抄他的啊。”武空用眼神瞟着傅如来旁边,示意说的是正奋笔疾书的年甚。
傅如来眼睛余光瞟到了暗示,干脆地说,“他不借。”他把镜子举高,扒拉几下头顶的波浪卷,“你旁边那个成绩不挺好的吗,你抄他的啊。”
“他汉字数字都写得跟shi一样,抄起来费眼睛,再抄下去,我的眼睛要变日抛了。”武空回过头,无奈地翻开数学书,准备自己做。又闻到一阵烟味,他拿手肘推了下魏无形,“儿子,你又抽烟了?难怪你体育课想回教室。真的,戒了吧,对身体特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