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124节（第3页）

&esp;&esp;簪缨别的做不了，至少不输势，便立在城头，与之对峙。

&esp;&esp;王叡担心更深霜重，劝女公子回城，此处有他守着。簪缨不应。

&esp;&esp;直到黎明将近，双方都人困马乏，龙莽甚至在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色下，仰卧在马背上打了个哈欠，两腿冻得僵硬的簪缨这才下城头。

&esp;&esp;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龙莽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发令：“撤。”

&esp;&esp;乞活兵众领命，齐齐打马返走。

&esp;&esp;就在他们拨马将撤之时，身后的城门忽然吱呀一声响，龙莽回望，见紧闭一夜的铁门居然开了。

&esp;&esp;五匹轻骑从城中驰出，四将在后，为首却是一位玄衣劲装的玉面少年。

&esp;&esp;与其说少年，那秀眉娇颜，轻窈身段却瞒不住有心人的眼，分明是位女扮男装的美娇娥。

&esp;&esp;龙莽直视骑首之人，眼神恍惚了一下，没人看见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苦涩，咂摸着：“都是爹生娘养的，还真有人长成这个模样……”

&esp;&esp;簪缨生相秾丽娇人，是天生扮不了男人的那类女子。她下城头后并非补眠，而是沐了个热汤浴，换了身简便行头，准备与这位乞活帅当面一晤。

&esp;&esp;她催动座下的汗血马驹慢慢驰近，净髻高额，神色沉静：“大帅且留步，昨夜之事，还未向大帅道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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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清早，麾下向簪缨来报说龙莽已退兵，亦未伤及所俘佃民，簪缨与沈阶商议后，大体确定龙莽此来是有意示警。

&esp;&esp;他非但示警于蒙城，还于此驻守一夜，是为告诉外头的人，连他乞活帅都拿不下的蒙城，旁人再想惦记，便要掂量掂量轻重。

&esp;&esp;龙莽听簪缨一语道破，也不扭捏，一双狼豹之目从上到下打量少女，用他那破锣嗓子问：“你便是唐夫人的女儿？”

&esp;&esp;簪缨夹马握缰，唇间呵出细细的白气，嗓音清亮道：“正是。不知大帅与先慈有何渊源？”

&esp;&esp;“唐氏是巨富，我这穷得叮当响的山大王哪里高攀得起，不过敬服唐夫人的为人罢了！”龙莽被这句话逗得不轻，转而睨目揶揄，“你今年几岁，就敢单骑出城，也不怕我？你这跨下小马，成年了吗？”

&esp;&esp;他身后顿时响起一片大笑。

&esp;&esp;簪缨在起哄声中不为所动，笑笑回说：“我听过一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有一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千里神骏，岂是一日长成之功，正如大帅的部曲壮大至如今之势，必也是年积岁累，费尽苦辛。”

&esp;&esp;她说话间轻抚马儿鬃毛，“说起马来，还要向大帅致个歉。昨日我的人损了贵部的坐骑，我愿献良马二十匹，以偿损失，还望大帅勿要推辞。”

&esp;&esp;江南少马，已是共识。

&esp;&esp;龙莽听了，微微动心，又见这少女说话时眼眸直视于他，不卑不亢，不像硬撑胆大的样子，冷不丁问：“樊卓真是你办掉的？”

&esp;&esp;簪缨一愣，颔首。

&esp;&esp;她道：“那厮仰仗兵权，欺男霸女。听闻大帅平生最恨妇孺之人，乃真豪杰，在此事上必然与我是同道中人，否则也不会仗义相助了。”

&esp;&esp;她看似在回答问题，其实每一句话，都在暗褒此人，有意无意地将他拉拢到自己的同一战线上。

&esp;&esp;虽则恭维，却又不放低自己的姿态，以免被对方看轻。

&esp;&esp;龙莽也不知听没听出簪缨的弦外之意，蒲扇大的手掌捋了把脸，笑了句：“你有种。”

&esp;&esp;“我早看不惯姓樊的那厮，不是没想过攻了蒙城，到底忌惮手底下几千兄弟的饭碗，没成事。此番因缘际会，我不求别的，他日女郎见了大司马，若还记着今日，便向大司马提一句我新安龙莽，杀胡灭虏但凡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地方，大司马尽管差遣。”

&esp;&esp;说完龙莽咧嘴又加一句：“——不要钱！”

&esp;&esp;南北两朝皆知，北府大司马已封异姓王，却依旧有人习惯称呼卫觎为大司马。

&esp;&esp;无他，王侯有种，这大司马之位却是真刀真枪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

&esp;&esp;文臣名士管这叫泥腿子，却只有出生入死的武将，对此人有骨子里的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