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身黑西装,盯着碑上“贺岷”两个字发呆。
也不知道贺安淳什么时候赶过来的,等我抬头向墓园门口看去,他穿着校服,一路跑过来,站在我身边。
“哥抱歉,来迟了。”
我看了眼他,又看看手里的骨灰盒,贺安淳该道歉的是贺岷,他从来没叫过贺岷一声爸,尽管贺岷从未要求过。
贺岷到死也没能听到那一声“爸”,他这一生不算完美,却也问心无愧。
刚下过雨的草地湿漉漉的,我拉着贺安淳跪了下去,流不出眼泪,只是这么看着,然后郑重地放下骨灰盒。
到此,我与父亲是最后一次见了,与贺安淳,也是。
我似乎并没有受到亲人去世的影响,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工作,朝九晚五地出入公司,脑子除了想怎么赚钱没有任何在意的。
六月份,天气越发炎热,我刚处理完几个生意,望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发呆。
话说今天都几号了?
手机上明晃晃的六月七号十一点,是高考第一天。
我懊恼地放下手机,最近光顾着公司的事情,居然忘了贺安淳高考的事。
我突然想起来贺安淳好像给我发过考场在哪,应该是七中?
“王俞你去备车,到七中。”
云城七中正好在这边的辖区,路程不到二十分钟,等到了差不多他们也就考完了。
考场前已经有不少父母在树荫下站着,手里拿着饮料或者冰淇淋,甚至有些还装了自己熬的绿豆汤。
我在考场对面望着校园里,车里空调开的冷风,我多次打开手机却又放了下去,贺安淳估计也没带手机吧。
不久后,第一个考生就跑了出来,早已等待许久的媒体和家长蜂拥而上,死死的挡住我的视线。
“老板,你不去找一下贺少爷吗?他要是看到您一定很开心。”
我盯着那些家长带走孩子,一直到学生都快走完了,才动了动唇,“走吧,回公司。”
王俞只好点点头,发动车子调头往公司方向走。
“老板为什么不去接贺少爷呢?”“不想打扰他。”
之后两天我仍然按时去考场外,却还是没有勇气去看一眼贺安淳。
最后一天了,我提前来了一个小时,沉思着贺安淳究竟想不想见我,万一见面尴尬怎么办。
“算了。”我打开车门穿过马路,走到那片树荫下,像大部分家长一样站在下面,虽然身上的西装有点格格不入。
环视一周,我又看向学校旁边的小商店,拿着两瓶冰镇可乐出来。
然而这次的结果和之前一样,我没看到贺安淳,抿了抿嘴,把饮料扔给王俞一瓶,自己打开另一瓶灌了几口。
“要不您先回车上,我看到贺少爷再告诉您。”
我靠着大树,微微摇着头,大门口出来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长达十分钟都再没有人。
被捏变型的可乐瓶扔进垃圾桶,我抬起僵硬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