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平时一向是文质彬彬、从容自如的成熟职场人,然而换做在这张旅馆陌生的床上,他就与刚刚失去贞操的处女无异。
人在面对陌生境况时总是胆怯不安的。
白炑充分理解这一点。
他坐在柳青床边上,望着窗外寂静的山林。
“小白,”柳青的嗓音有些喑哑,轻而柔和,“坐一会儿再走,好么?”
白炑点点头。
柳青望着他:“我从没听你讲起过你自己的事。”
“您是说工作以外的事吗?”
“嗯。”
“我……”白炑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人类身份设定,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因为一切都是以方便简单为第一要义,“我的生活很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你有恋人吗?”
“没有。”
“平时休息日的时候,一般是和朋友在一起?”
白炑想起了邓益文,然后想起了林雨和安杰。
很难说他们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朋友。
“我通常一个人待着。我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白炑说。
他的人类身份确实是被这样记录的,而他作为一个诞生于地狱黑烟中的梦魔,事实上也不存在父母这样的概念。
“小时候,我身边都是一群特立独行、惹是生非的孩子。我不喜欢跟他们一起打闹,因此从那时起就总是一个人。”
在柳青的想象中,年幼的白炑站在孤儿院门口。
男孩身边跑过一群吵吵闹闹、年龄不一的孩童,撞到他幼小的肩膀。
“我经常吃不饱,那是因为我不够努力,我总是得过且过。我喜欢发呆,喜欢坐在河边上,看那些灵魂……我是说,人们,在河水中,”——在滚烫的岩浆中,“沉浮。”
——挣扎。
“听起来,你是一个寂寞的孩子。”柳青低声说。
“我该走了。”白炑站起身。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必须要去吃隔壁店的卤菜。再晚半小时就没有了,会换成烧烤摊。”
“……”柳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白炑顿了顿,认真解释道:“因为我回去以后要写‘城市工薪阶层泡温泉寻求平静’主题的散文版块文章。卤菜是很重要的。”
柳青忍不住笑了。
他站起来,拉过外套披在肩上:“我们一起去吧。我请你。”
白炑呆了一会儿,伸手为他整理衣领和发梢。
“好的,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