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延州若遇到困难,大可用紫竹哨向我求助。谢擎说。
周允恪将紫竹哨紧紧拢在手心,话语中满是感激:多谢外公,我会将延州的事情处理好,定不辜负您的希望。
谢擎扯出一个微笑,只是他上了年纪,笑起来嘴角边褶皱丛起,数条皱纹显露在脸上,不显慈爱反显深沉。
黑影和紫竹哨本就为谢家人所驱使,你身上有谢家血脉,又是我谢擎的外孙,将它们交给你也无妨。谢擎稍作停顿,接着说,此去延州你若用不上它们更好。
状似无意实则另含深意,只是周允恪此时沉浸在喜悦中,全然没有意识到谢擎言外之意。
谢擎丝毫不介意,在桌上铺了一张新纸,重新提起笔来,只见他大笔一挥,默出黄巢的那首《题菊花》: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寒风吹过,墨迹干透,一篇大好诗文落与纸上,而在周允恪和谢擎共处的同时,周画屏被宣召进宫到福安殿面见周子润。
周画屏入殿时,周子润正在看奏折,见到她走进殿中,道:来了?
周画屏点头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周子润在上方招手示意周画屏过来:到朕身边来。
是。
在周画屏拾级而上时,周子润将手边茶盏推到桌沿,大太监江怀宁会意上前,收走茶盏后做了个手势,和旁边内侍一齐退远去。
周画屏不认为周子润会无故宣她进宫,故而来到周子润身边后她说:父皇有什么吩咐?
周子润确实有事要吩咐周画屏去办。
两人无言的默契让周子润舒心一笑,不过想到接下来要开口说的事,笑意立时收了回去。
朕想让你去一趟延州。周子润说。
延州?
周画屏觉得奇怪。
最近发生在延州的事只有水患最要紧,可水患不是已经交给周允恪处理,应当不需要她才是;而倘若有其他事,一并让周允恪对付就好,为何要她也赶赴延州。
还是说,这件事非要她去办,是因为父皇不放心交给旁人,即使是周允恪?
周子润问:屏儿可曾听过邓高义这个名字?
自然听过。周画屏点头,邓高义是此次念瑶台筑高的总监工,若不是他因私利渎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在祈福大典中受惊甚至受伤。
想到宋凌舟至今还在卧床养伤,周画屏心头就来气,只恨邓高义死得太早太便宜。
念瑶台遭到破坏,周子润该是最为意外火灾生气的人,但让人有些许意外,他提起邓高义时语气近还平静。
周子润说:邓高义作为总监工确有渎职之责,但不见得他就是那个为一己私利动贪念的人。
周画屏不解其意,面露疑惑:还请父皇明示。
周子润轻叩御桌,手上扳指与桌面相撞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声,击打声初闻清脆,但在空旷大殿中回荡散开后,听起来多几分浑浊。
周子润表情淡漠:王慈说邓高义已认罪画押,但奇怪的是,在供状中邓高义并未交代贪银去向,更奇怪的是,后来刑部派人追查一直没有找到那笔贪银。
周画屏下巴微抬。
是很奇怪。
据她所知,那笔贪银足足有三万之多,数目如此庞大,不可能消失得悄无声息,而将银两换成纸票必定会留下记录,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属实稀奇。
周子润接着说:恰在此时有人来报,王家在西北购入一大片土地,以王惟的名义。
如果说起初周画屏不明白周子润为何反复在话中提及刑部,那当她听到王惟的名字时一切疑惑立时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