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他的只有几句稀稀拉拉的嗯。
他们是被匈奴逼到这里的,许是匈奴对着望京虎视眈眈,他们又惯会隐匿自己,在望京城的诱惑面前,几个不成气候的走投无路斥候不算什么。
“是啊,好歹他娘的死也要拉两个狗日的蛮子垫背。”另一个青年凶狠地骂道,只是因为太冷,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了上下牙打架的咯咯声。
谢怀恩又看了他一眼。
青年瞪回去:“看什么看!你不是什么大公子少爷吗,平常不让我说脏话就算了,死了死了还不让我骂几句?”
许是又冷又饿,青年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弱下去,翻来覆去地骂着匈奴骂着皇帝骂着不来支援的军队。
谢怀恩收回目光,低垂着眼。
带的干粮都吃完了,外面太冷了,能吃的东西都搜刮干净了。
若是轻骑兵还好些,至少有马肉充饥,但他们什么都没有。
冬日酷寒,这里又是塞北荒漠,实在没有什么活物能果腹。
每日轮流有两个人出去打探周边情况,再找些吃的。
可恨匈奴人如同猫逗老鼠一样,粗笑着吆喝着如同赶羊一般把他们赶到这孤村里。
昨天早上出去的那两个人还没有回来。
谢怀恩漠然,应该是回不来了。
这屋子里四面漏风,根本挡不住入骨的寒意。
谢怀恩咬紧了牙关。谢家落败的时候他不害怕,谢家子弟流散的时候他不害怕,谢家被剔出权力核心的时候他不害怕。
那这个时候他害怕吗?
应当是怕的。
毕竟那个时候只是不能当谢家公子了,而这个时候却是要死了。
可是太冷了,他弓起身子,缩成一个团。
他冷到没有心思去害怕。
他不想死。
没有人想死。
但他们太煎熬了。
匈奴人把他们逼到这个境地,无非是想看中原人和被骂“蛮子”的他们一样饮毛茹血。
同类而食吗?
谢怀恩看向在角落里的铁牛。
年纪最大的男人叹口气:“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时也命也。。。”男人想了半天,憋了半天,实在不记得后半句是什么。
谢怀恩轻声道:“非吾之所能也。”
青年红了眼:“他一个好好的少爷,不去当他的人上人,跑到我们中间,现在好了吧,死也要和我们这种贱命死在一起了。”
缩在最角落的人已经不说话了,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长睡过去。
有人小心翼翼地探鼻息,长出一口气后又叹气,他们这个境地,铁牛硬撑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怀恩抿抿早已经起皮的嘴,木然地不断重复:“不会死的。”
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不能死,他抱着从军的心思就是为了他和谢家挣一份军功。
如果他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谢家的幼子到底去哪了。
他还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他想见谁?谢怀恩木然的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
谢家会放逐出京城的那日,他没有机会抬头看向帝驾后的小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