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擎这才把透镜从眼前移开,直立起身子,将目光移到袁东身上,他神色淡淡,和袁东紧张又卑微的模样相比,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
你慌什么?事情不是还没查清楚吗?你不说,没人会知道是谁调换的考卷。谢擎嗓音低沉,让人听了就觉得安心。
袁东听了觉得有理,稍稍舒了一口气,但他没有注意到谢擎并未将他们两人合在一道,更为做出任何承诺和担保。
谢擎说:你如果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那我就先行告退。袁东拱手弯腰,后退着出了书房。
幕僚送走袁东后又走了回来,在回书房的途中他听闻了一则重要信息,需要呈报给谢擎听。
幕僚走进书房便道:主上,刚得到的消息,曾非曾大人被人以宠妾灭妻、暗收贿赂的罪名给弹劾了。
谢擎才把透镜抬到眼前,闻言又放了下去,他神色依旧淡淡的,但他拿着透镜不断把玩的手显示出他的内心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谢擎问:谁弹劾的曾非?
幕僚回答:都察院的一名御史。
都察院的人,看来是周画屏在背后授意,谢擎眼光发冷,他们此时弹劾曾非,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那个宋凌舟有些能耐,倒是我小瞧了他。
谢擎没有猜错,弹劾曾非一事确实是周画屏和宋凌舟在背后主导。
关于科考舞弊,宋凌舟已有些眉目,找到了关键人物曾非,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证词,无法将曾非带回大理寺提审,所以他和周画屏就想了一个法子,先用其他罪名安到曾非身上,以此为契机撕开突破口来,如果查到曾家账目上有问题,便可轻易引出舞弊背后的实情。
谢擎本以为只要袁家父子不松口此事便能不了了之,不成想宋凌舟不仅让袁宗泰开了口,还自己找出线索顺着摸到了曾非。
是他大意了。
幕僚出言请示:主上,我们要保住他们吗?
袁东请王慈帮忙,王慈去找曾非,谢擎看在王慈的面子上才默许曾非调换袁宗泰和任敏中的考卷。
严格说起来,此事没有谢擎直接授意,应该牵扯不到他,可就怕事情败露后有人硬要发疯咬住谢擎。
虽说没有真凭实据,但会对谢擎造成不好的影响。
谢擎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点评起桌上那幅画来:这幅《冬日垂钓图》画得不错,可惜是赝品,河岸和远处山峦神韵飘逸,就这老叟画得不太精细,若是能将老叟仿好,谁都辨不出真假,可惜了,一个拇指大的小人毁了一整幅画。
谢擎将透镜放到一旁,然后拿起桌上画作,草草卷起来,随意扔到桌前供暖的炭盆理,不消多时,那幅仿作就被烧成灰烬,沉入炭盆里不见踪影。
幕僚静候在旁边,从谢擎这番话中听出了别的意味,谢擎点评的不止画作还有人。
谢擎缓缓开口:袁家父子是必须舍了,要确保他们不会乱说话;曾非那里派人去知会一声,他能不能逃过这劫就靠他自己了。
属下明白了。
得到谢擎的指令,幕僚准备立刻着手去实施,就在他将要走出书房时,谢擎突然叫住了他。
谢擎问:靖王现在何处?
靖王殿下进宫探望皇后娘娘了。
谢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