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纸刀的一行泪,切下人中,早叫他放我走了,就不必见识这样难堪的场面,难道他不知道?人在最失意时,唯一希望保留的只有一点独处的体面,连带把他也恨上。
放任眼泪哀怆滑落,我佯装无知,逼着吴勇杰:“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大三粗的男人,霎时缩得一粒芝麻小,还嫌不够痛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自知理亏,向我求饶:“阿励……先回去,回家再说好不好?”
这下彻底激怒我。
“不好!”眼睛一吊,露出罗刹鬼的凄厉,“你早知道了,还帮着他们瞒着我!”
干嘛这个眼神看我?我不应该胡闹么?我的男人,跟人在公司鬼混,上演午夜场打得火热,未必还要我冷静,落力演出体贴大度?都太看得起我了。
冷冷睨着他:“勇哥,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一个出卖人的朋友,担不起一声“大哥”。
吴勇杰很痛苦,两面不是人:“你以为我不想?!你让我怎么说,张泽他……”不仅是他的好兄弟,还是赏他吃饭的老板。
怨来怨去,只怪我有眼无珠:“全公司都知道他跟林楠……只有你……”
是,是我后知后觉,活得不警醒,最迟察觉爱人出轨,辜负所有人对我的保护。
TAXI血红的车头灯闪烁,它要去哪里,为什么那么急?没看见我招手吗?遇着鬼一样踩油门,吓得吴勇杰以为我要轻生:“朱励!你做什么!回来啊!”
谁要留下被他羞辱,休想!
在街上游魂一样走到两脚灌铅,广场石英钟响十二下,将自己投入床,张泽还未归家,豪气地打开他的酒柜,翻出私藏全造了一遍。
想起朱美美。
里约今日晴,未来几天都无雨。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沙滩享受蓝天白云,说不定结交了麦色肌肤的巴西男友,携手吃一支冰激凌,何必令她的快乐添上阴云,想到这里,又收返手机。
我总是这样,无事时不记得阿姐,一痛苦便回头找她,把她当倚仗,万试万灵的护身符,小时候……学骑单车跌破头、与人打架、同她一起摘橘子被抓,被阿爸罚,都是她挡在我前面。
我老爸朱侠,街坊四邻出了名的豪义,眼里不揉沙,儿子做错事更要打,小臂那么粗的棍子,往死里抡:“说啊,为什么打人?!”
一下就把我打倒在地,老妈扑过来抱我:“朱侠,你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打死他!”
手上也挨了一棍:“都是你啊,宠他,现在好了,学会打架了!”被老爸拉开,“你让开,今天他要是不认错,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终于邻居也看不下去:“阿侠,算啦,小孩子打打闹闹,难免的嘛……”
我老爸不作数:“今天打打闹闹,改日就敢杀人,我这么做啊,是在救他!”
朱美美一个箭步横到我身上:“阿弟没错!是他先动得手!”
竖威望的时候,怎容落面子,是女儿就不关紧了,打的是未来别人家的老婆。
“还敢顶嘴!”老爸的一身好武艺,全招呼在朱美美身上,“认不认错?认不认!”
“我们没错!”朱美美无愧是他的女儿,用从朱侠那里继承来的硬骨,拼力死扛。
眼看一双儿女要横死在棍下,老妈的神经被触动,从厨房夺出菜刀,与老爸搏命:“朱侠!有本事你连我也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