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说到这里,不再说了。青辰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把底全向她交了。只希望她在面对孟歌行时,能尽全力去说服他,虽然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了这些话,青辰的心里有些沉重。大明朝沉疴已久,如今数症并发几乎不治,也可以说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只是苦了大明的百姓,不论这些仗怎么打,谁赢谁输,最为受苦的还是那些身处乱世无处藏身的百姓们。
她轻轻吸了口气,应道:&ldo;臣蒙皇上赏识厚爱,必当竭尽全力。只是,臣可否请求皇上一件事?&rdo;
&ldo;你说。&rdo;
&ldo;臣斗胆,肯定皇上在臣归来之前,暂不令三法司开审山东贪污一案。&rdo;
朱瑞没多想,很快答应了。
青辰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步下汉白玉石阶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步履异常沉重。
说实话,她方才虽应了会竭尽全力,可是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一次的危局,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她虽然在众人都以为不可能完成的情况下,解决了修堤、赛马、&ldo;太子逼供&rdo;、天降冰雹等难题,可这一次,是她心最虚最没有底气的一次。
谈判,是要有底牌的。朱瑞把自己那张王都打出来了,她根本没有底牌去跟孟歌行谈。
到保定的路途有两天,她必须得在这两天里,好好想想。
次日,青辰就出发了。
马车驶到京郊的时候,她正好与陆慎云汇合。
陆慎云自元月初六去追查白莲教的动向,一直到了四月才回京,回京以后他又忙着在京郊等地布防,率骑兵去刺探白莲教的实力,基本上不在衙门里。
所以青辰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那块金书铁券被她收着,每每想起,总觉得心里情绪纠葛,该要当面与他说清楚。
六月的京郊,草木繁盛,野花开了一朵又一朵。陆慎云一身戎装,沾染了不少风尘,看着比几个月前又瘦了。
他坐到她的马车里,想着几个月不见了应当笑一下,却是笑不出来。
此去招安,与赴一场鸿门宴也没什么区别,知道孟歌行点名要青辰去的时候,他就一直忧心忡忡。
可是上有皇命,下有黎民百姓,他便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
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一刀斩下孟歌行的人头,让他令大明全线溃败的同时,还要挑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折辱。
看他满腹心事,青辰倒是先开了口,&ldo;陆慎云,你瘦了。前线很辛苦吧?&rdo;
他抬起头来看她,薄唇微微一抿,&ldo;……我还好。&rdo;
&ldo;别这样,我知道你担心我。&rdo;她直接戳破了他要命的喜欢藏心事的坏习惯,&ldo;我们这次去,不会有事的。不管孟歌行是不是真心想要谈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了解他那个人,他那么心高气傲,想要的不过是打一场完美的大胜仗,倒不至于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rdo;
他眨了眨睫毛,沉吟片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注意&ldo;别去。我把你送回朝中,再向皇上请罪。&rdo;
孟歌行形事狠辣,没有下限,这一次摆明了不安好心。就算他不会伤及他们性命,想来也会极尽能事地折辱她。他不想让她受到这样的羞辱。
&ldo;……然后呢?&rdo;她看着他固执的眼神,冷峻的脸,追问道,&ldo;然后等着皇上处罚你,再让别人送我去,还是等着孟歌行打到京城里来?你若是个自私的人,我倒是相信你会把我送回去。&rdo;
极其复杂的局面,深度的纠结之下,便是连陆慎云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样负气的话来。她理解,可她必须提醒他保持冷静。
陆慎云不出声了。
着实是无言以对。
半晌,他伸出胳膊,突然搂住了青辰的肩膀。
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度,轻轻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