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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拜君山河寿其五
天幕将垂,暝色如烟。
沈竹晞提灯穿行在灯火星缀的长街上,踽踽独行,两岸稀疏的行人渐次他擦肩掠过。
他掸去衣领上一片落尘,便觉得,这样安宁地在暮光中静静行走,好像不久前护着云袖在山道上的一路狂奔,已是杳如隔世。
说起来,他第一次醒来看见人间景的时刻,也是一天的暮色时分,他站在霞光下,四顾茫然,不知所归。
那时,他什么都不记得,茫然地逡巡在人潮中,时而听着有人唤他完全陌生的称呼,二公子,或者撷霜君。他一直毫无头绪地寻找着过去,那些无法再回忆起的,渐渐变成一种执念让他不得解脱,直到,那一日在街头遇见了被追杀的青年。
后来他就认识了云袖,三言两语间,他知道,那个撷霜君,或许是过去的自己,是她曾经并肩同行的队友。
云袖是个看不透的人,但沈竹晞清楚地觉察出,她对自己没有恶意,反而隐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牵念。
她应当尽快地好起来,自己便可心无所挂地离去。
沈竹晞如是想,手指攥紧了林青释开的那一页药方,扫过细腻的笔记,忽而思绪凝格。
林青释的笔迹古雅淡然,笔锋含蓄,字意洒脱,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若非亲眼目睹,他决计料不到这是出自盲人的手笔。然则,一般人只是用眼去看,林谷主眼盲,心却是明净的,万物于他,只如清风从心间无声掠过。
只是,林谷主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沈竹晞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隐隐浮现出来,气势凛然,长剑如虹,他仔细去想,有关那个人的却如一团乱麻绞在一起,却怎么也理不清。
‐‐林谷主是他从前认识的人吗?
沈竹晞叹了口气,举起袖子:&ldo;辜颜,你说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每个人看到我,都是一脸震惊?莫非我是个很厉害的人?&rdo;
袖子上辜颜流畅的线条微微扭曲,它眨眨眼,算是回复。
沈竹晞有些怅惘:&ldo;我大概有一段很波澜壮阔的故事,只是,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rdo;
&ldo;唉,伤脑筋,日后还要把记忆一点一点找回来‐‐&rdo;他拍拍额头不愿再想下去。
未料,一分神的功夫,额头一痛,他直挺挺地撞上面前的一个人。
&ldo;借过。&rdo;清凌凌的声音落入他耳中,像是初春枝头一朵将落未落的梅花。
年轻男子从风中走来,轻飘飘地站在他面前。暮风中,他衣袂拂卷而起,背后长剑上的二色剑穗交错着掠过脸颊,兜帽覆住额头,帽檐下是一双清亮含笑的眼眸。
他微微抬手扶住沈竹晞,让少年不致栽倒向一旁。
&ldo;谢谢,谢谢。&rdo;沈竹晞微一定神,脸色涨红,挣开他搀扶的手。
他向四周一张望,只有人声寥寥,晚风低吟,不由皱眉道,&ldo;我说你,这路上这么少的人,你为何偏偏要从我这里借过?&rdo;
过路人拉下帽檐,定定地望着他,眉目笼在暗影中看不清楚,眸光里似是蕴含着难以言说的询问意味,让沈竹晞一瞬间觉得如芒在背。然而,他的唇角却微微勾起,有几分风流娴雅的味道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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