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找了一排没人的座位坐下来。
登机时间还早,她拿出一本书,准备看书,打发时间,依稀听到很低的啜泣声。
她四处张望,发现和她同一排最里面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了个男人,上半身弯下去,双臂抱着膝盖,肩膀不时耸动。
她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走到他旁边,把纸巾塞进他手里,没说什么,回到座位上,过了几分钟,听到有人说话。
&ldo;姐,你也今天走吗?&rdo;
鹿鸣听着声音很熟悉,转头一看,才知道,刚才哭的人是程子涛。
&ldo;对啊,你怎么还在这里?&rdo;鹿鸣有些意外,她记得他很早就订了机票,&ldo;不是早就走了吗?&rdo;
&ldo;我改签了。&rdo;程子涛苦笑,手里拿着纸巾包不停转动,&ldo;我不想回家。&rdo;
&ldo;……&rdo;鹿鸣没问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口的煎熬,或许这就是他刚才哭的原因。
候机口很安静,人不多,在这种背景衬托下,两个沉默的人,有些尴尬。
他们两个不算太熟,却又不陌生,性格都偏内敛,共事两个月,除了工作上,一同外出布设红外相机,拍摄雪豹相关的事,私底下其实鲜有比较深入的交流。
&ldo;你觉得男人成功的标准是什么?就是金钱和女人吗?&rdo;
程子涛视线看向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ldo;小时候,我们家没钱,我爸对我妈很好。现在有钱了,家却早没了,我爸有了更多的女人,估计早就不记得我妈。她被埋在了一棵梨树下,梨树能活三百年,她只活了三十年。&rdo;
程子涛话匣子被打开,滔滔不绝。
&ldo;我爸常说,男人要么像他那样,金融大腕,有钱,可以用钱砸死任何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要么当官,有权有势,让有钱的人来巴结。我说我想做个种树的,他骂我是个怂货,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rdo;
程子涛说着说着,自顾自笑了。
&ldo;他那算什么狗屁金融大腕?就是空手套白狼,骗股民的钱。&rdo;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说话也不像平时那么诸多顾忌。
&ldo;种树有什么不好?大木是栋梁,林相乃国相,草木富即国富。梨树能活三百年,核桃树四百年,榆树五百年,桦树六百年,樟树栎树八百年,松树柏树上千年。千年之后,也许有人会因为一棵树,想起我这个古人,可谁会想起一个骗过钱的金融大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