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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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第1页）

‐‐其实鲜少有人知道，皇天后土是命中注定的眷侣，可并不是最有缘分的，而是最合适的。无疑对于当前的局面来说，史画颐背后是整个史家，整个中州最顶端的势力，这个少女和从前所见大不相同，不论是心智还是谋略都甚为惊人，瞧她和金浣烟今日的行动和表现出来的模样，显然对此事早有预料。

然而，史画颐对沈竹晞的一片深情，他也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朝微也绝非没有动摇。对于史画颐本人来说，她从最年少懵懂轻柔初开的时候，生命里就只停驻了沈竹晞这一个人，现在想把这个人、这份情意割舍掉，就无异于锥心蚀骨地将整个年少的过去挖出来撕碎、埋葬，要慨然舍弃一切过去重活一次，从今日起，便完全是灵归灵、肉归肉的崭新一个人。

要决然抛却过去的自己拥抱惨淡的新生，这需要何等的勇气？陆栖淮简直叹为观止，同时心中涌起深深的寒意，也许史画颐一直都是现在这副心机深沉的模样，只不过从前掩饰的比较好。她到底想要什么呢？母仪天下或权倾朝野？还是坐享不世之基业？无论哪一种，都是不适合阿槿、其他姑娘或许也做不来的。

只是可惜了朝微和阿槿……史画颐这样一通算计，当真是伤人伤己。

&ldo;师傅，我什么都没有了。&rdo;阿槿用一种轻如梦呓的声音说，她全身剧烈颤抖着，说话轻微恍如梦呓，&ldo;这可真是……真真是太糟糕了，我要怎么办呢，我……&rdo;她在一阵剧烈的恸哭后逐渐平静下来，由疯狂涌动变成了死水微澜。

陆栖淮觉得她还不如撕心裂肺地恸哭一场，最怕就是她这样，什么情绪都闷在心里，忍不住想要开口劝几句，然而却被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截断：&ldo;两位可真是师徒情深啊！&rdo;

第186章愿为石中火其六

阿槿乍听到他的声音宛如惊弓之鸟，一霎过后眼底却涌动着喜色，被泪光勉强掩饰住，脆弱得盈盈欲坠。这傻孩子……真是栽得分毫不剩了。陆栖淮心往下沉，往前跨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

&ldo;殷慈，别来无恙。&rdo;陆栖淮微微眯起眼，盯着这个他在最初时分选择的盟友，&ldo;这是我和云袖的计策，如果你现在要离开还来得及。&rdo;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阿槿的眼睛霎时亮起来了，有一丝微薄的希望升腾而起，可是她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又再度陷入了沉寂。

&ldo;我为什么要走？&rdo;殷景吾微微颔首，像是无法理解他的问题一般。

陆栖淮这次真心实意地感到不对劲了，他蹙起眉，将殷景吾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冷冷道：&ldo;神官，你为什么不撑伞？&rdo;他或许是当世除了殷慈本人之外唯一知道伞中秘密的人，南离神官的这把绣着蔷薇的白缎伞并非徒有其表，实在是当世最强的法器之一，可以诛灭邪祟，镇压恶灵。

&ldo;我记得你说过&rdo;，陆栖淮慢悠悠地开口，&ldo;你说这把伞可以辟邪，你现在不用它，是因为你笃定自己能克制万灵呢，还是‐‐你就是邪祟？&rdo;

&ldo;你不是神官‐‐你是谁？&rdo;阿槿清凌凌地插进一句话，在那样凌厉激扬的眼神注视下微微颤栗着，但一瞬间，对于殷景吾的爱意和担忧压倒了一切，而且师傅还在她身后，没什么可怕的。想到这里，她重又挺直了背脊，倔强地看着对面人，&ldo;你一定不是他。&rdo;

&ldo;殷景吾&rdo;侧身对着她，手上扬向天，眉间那种叱咤风云的霸气，是从前那个冷锐出尘的神官所没有的。他侧身盯着阿槿，原本一黑一蓝的深瞳居然变成了淡金色，妖异诡艳，&ldo;你说我是谁？&rdo;

他晃动着手腕，中指上的皇天碧鸾神光祸眼，历历在目：&ldo;我是新一任的帝王，或者说是皇天。&rdo;

&ldo;果然如此。&rdo;陆栖淮微微哂然，不见多少意外，他回头看阿槿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悲恸和担忧，不禁叹息，&ldo;阿槿，你和神官带着皇天后土通过时光之路，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rdo;

&ldo;我猜这里面肯定有殷清绯的&lso;功劳&rso;‐‐皇天后土早已有了自己独立的意识，是一种类似灵魂或者魔物的存在。&rdo;陆栖淮抿着唇继续说道，&ldo;而殷神官在时光之路当中由于动荡，让皇天的器灵有机可乘，伺机侵入他的身体，占据他的部分意志。&rdo;

&ldo;其实我想，皇天选择的是帝王之血，而后土神镯，就是为了遴选出最适合的、可以在紧要关头制衡住皇天持有者的人。器灵会慢慢侵蚀人的意志，譬如方才殷景吾明明想反对的，但是被你暂时压制住了，但不久之后他的意志会再度占据上风，终其一生都要做这种周而复始的斗争。&rdo;陆栖淮按压着眉心，颓然吐了一口气，&ldo;其实皇天的存在，就是要把一个帝王血脉的人，从内在心智开始，慢慢改变成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冷酷、凉薄、精明算计‐‐&rdo;

&ldo;我说的对吧？&rdo;他一凝眉。

阿槿早已听得呆了，全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等隐情，她怔怔地转向殷景吾，那双漂亮的蓝黑眼瞳里有意外的神色，却没有她所熟知的那种洞察的冷漠。&ldo;殷景吾&rdo;沉默了许久，算是承认了：&ldo;你倒是敏锐。&rdo;

&ldo;毕竟为了守住中州始终在岱朝的统治之下，开国帝后害怕后人纨绔不孝，所以才想出了这种泯灭人性的改造心智之策。&rdo;陆栖淮道，他转向阿槿，微微躬身，放柔了声音，&ldo;所以傻徒儿，你不要再难过了。&rdo;

&ldo;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你，不论从那个层面来看，史画颐显然都比你更合适持有后土，她背后的势力和她的武功、心智都能压制住暴乱的皇天。可是&rdo;，他话锋一转，&ldo;你和殷景吾两情相悦，你为什么不留在宫廷里呢？&rdo;

阿槿怔住了，倏然瞪大眼，迸出几点亮光来。

&ldo;他会很高兴的。&rdo;&ldo;殷景吾&rdo;指着心口，自言自语，&ldo;喂，你让我来看一眼阿槿姑娘，我已经替你看到了，至于她肯不肯回去，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可不能干涉！&rdo;

&ldo;阿槿&rdo;，陆栖淮也转过来，目光温和地看向她，隐含鼓励，居然将这个棘手的抉择完完全全地抛给了阿槿一个人。

&ldo;可是&rdo;，阿槿怔怔出神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瞳孔紧缩，&ldo;可是我不要看着他死……我也不要忘了他……&rdo;

陆栖淮的脸色也在一瞬间苍白，他险些忘记了，他这个徒儿不仅不死不灭，容貌永远如同少女一般经年不变，而且还会有间歇性的遗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彻底忘记之前的事。他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ldo;那你先前就没想到过这件事吗？&rdo;

&ldo;就算你只能和他待一日，便也有一日的欢喜‐‐遗忘和长生那都是很遥远的事。&rdo;&ldo;殷景吾&rdo;依旧保持着手指心口的动作，缓缓开口。

阿槿愈发动摇起来，数种想法在脑海中交缠不定，促使她身子也轻颤起来，宛如暴风雨中的娇花：&ldo;我……神官……不……&rdo;她不停地说着零碎的词句，始终没能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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