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泽又来找夏秋玩,他说他爸妈告诉他他们今天晚上会回来得早些,所以他不从阳台那边过来了。
那天夜空之上没有云,月光柔和地洒落下来,就像一层薄薄的纱。星子在两人的头顶上闪烁个不停,少年骑在阳台护栏上,手脚白皙又修长,像一朵在黑夜里绽放的昙。
既然他爸妈今晚会早些回来,那他今晚早点睡就好了。他又不是有重要到今天不说明天就说不了的事情和她说,又何必骑在阳台上也要和她闲聊?
那个瞬间,夏秋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在十几年后的现在
,夏秋才终于明白,原来那就是自己对顾泽心动的第一个瞬间,也是自己察觉到顾泽心意的第一个瞬间。
“不是有人说过吗?‘爱情和喷嚏一样,无法隐藏’。我确实察觉到了这个无法隐藏的喷嚏,但是……”
但是,在她一次次从细枝末节里确认了顾泽对她的喜欢之后。她从顾泽那里得到的是一句:“我要和我女朋友去玩。”
原来,他并没有喜欢她啊?
原来,她并不是他的第一位啊?
所以、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她误解了是吗?
因为她单方面地喜欢顾泽,因为顾泽对她这个青梅很好,所以她就剃头挑子一头热地曲解了顾泽的想法,是这样的吗?
……原来是这样啊。
思维先是进入真空的空白,接着这真空的空白因为羞耻爆-炸起来,炸得一地碎屑,炸得四处烟尘。
当尘埃落地,烟尘散去,夏秋发现自己竟出乎自己预料的冷静。
——也对,像她这样平凡如泥的人,怎么会被受上天宠爱的顾泽喜欢上呢?
耳边一遍遍地播放着同学的嘲讽,夏秋再也不觉得那些话难听。
她将那些话视为现实,接受了。
“我以为我的感觉是错的。我以为我察觉到的东西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一厢情愿。”
“我为自己的不切实际而羞耻。”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自作多情地弄错。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有任何非分的妄想。”
因为太疼了。
因为在意识到顾泽只把自己当青梅、当姐姐,而自己却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是被顾泽爱着的那个瞬间,她疼到像是被人把心脏从胸膛里扯出来,又在她面前狠狠地踏成肉泥。
光是回忆起那个瞬间,夏秋的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淌。哪怕她半点儿想哭的意思都没有。
“别说了。”
周维骥早已起身。
他站在夏秋面前,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他的大手按在夏秋的后脑勺上,让夏秋的脸埋到他的怀里。
“是我错了。我不该提这些。”
夏秋摇头,摇头的同时从周维骥怀里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