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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第2页)

拓跋圭与当年的任臻最大不同便是从不恋战,任臻每凡亲征,动辄轻出、身先士卒,总是要痛痛快快地一决胜负,故可以激励士气军心,却也因此而被拓跋圭所利用,冒进深入,方才导致了双方情势逆转也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独龙山之败;而拓跋圭平素临阵,多是作壁上观以总揽全局,绝少亲自下场一试锋芒,因为他前半辈子已经为人驱使,打够了胜战狠战,所以更清楚将帅之间的天壤之别。

然而此刻他眼见任臻陷于骑兵战阵之中,关心则乱,哪里还能如以往一般冷静旁观?当下扬鞭纵马,一跃而起,追风逐电一般朝厮杀最为惨烈的前线奔腾而去!

这边厢,双方已是短兵相接,打地不可开交。混战中斛律光与任臻狭路相逢,都正是杀红了眼,二人在马上交换数招,斛律光使一杆丈八长枪,战场上可横扫大片、悍勇非常,此刻俯身带马上前,瞅着一处空隙猛地刷地向前一刺,任臻飞速侧头,堪堪避过,眉眼处的那副睚眦金铜面具却被高高挑落。斛律光见了他的真颜,先是一惊复又嘲道:&ldo;本单于还道是魏国哪一个将军如此能打,却原来是一个为拓跋圭卖命的白虏!本单于手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时值两晋之交,越过阴山、逐鹿中原的各部胡族不下百种,然而唯有鲜卑慕容氏因各个肤白赛雪长身玉立且一看便知与众不同,而被敌人蔑称为白虏。任臻心中一震‐‐在平城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是何种姓,拓跋圭告诉他的两人相处的那些往事也让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也是拓跋鲜卑的一员,斛律光怎么一看便说他是白虏?然而危急时刻他无暇多想,便勒马按刀,冷冷地道:&ldo;本将军没兴趣对个将死的强盗自报家门!&rdo;

斛律光冷笑一声,头顶三尺有余的雉鸡尾羽便随之一颤:&ldo;本单于不知道你是当年魏燕大战后哪一个背主叛国的降将‐‐但自从他们皇帝被俘生死不明之后,燕国上下皆恨不得生啖拓跋圭,没想到慕容家还能出你这么个负义之徒!&rdo;

任臻微微一颤,旋即双腿一夹,拍马上前,断然喝道:&ldo;闲话休提!&rdo;左手刀展翅出鞘,抹向斛律光的要害。斛律光连忙架起长枪封挡,金石崩裂之际,两马交错而过,斛律光这才发现他右手有疾,不能灵活地单手纵马,便接连攻击这一软肋,砍劈削刺,枪尖点点,刀光处处,全往任臻右侧六路招呼,斛律光又力大无穷内力深厚,纵使白马神骏,骑术高超,任臻也免不了左支右绌,狼狈躲避,周身平添了数道新伤,鲜血浸透衣袍,看来狼狈极了。

&ldo;怎么不使出你的家传枪法,与本单于一战高下?&rdo;斛律光狞笑一声,枪尖陡转,猛地刺向任臻的右腿,惹地他急忙提缰,侧身避让,谁知斛律光这招乃是虚晃,下一瞬间,长枪横挑而起,挟破雷裂冰之势狠狠砸向任臻右臂,连同那匹白马都被震地惊嘶扬蹄,人立而起!这一招用上了十足的力道,任臻在马上晃了数晃,单手再难平衡,猛地向左栽倒,幸而他反应奇快,双腿一夹,堪堪挂在马身上不至坠地,却已是险象环生。

斛律光枪花一挽,直直刺向任臻肋下,意欲把人高高挑起‐‐只要当众将其毙命,必能使敌军胆寒而溃,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已无反抗之力的任臻在长枪刺来的那一刻,身形一晃,眼花缭乱间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招式,右肘已穿绕而过,缠上枪身,借那一记上挑之势而纵身跃起,同时左手刀展翅而出,开山劈土一般自上而下向斛律光的肩头砍去!

下一瞬间,血流如注,冲天而起,斛律光厉声惨叫,长枪脱手,一条胳膊活生生地被卸了下来!任臻堪堪收回削铁如泥的左手刀,却也再无可恃之力,猛地摔落在地,整个人朝旁接连滚出数丈。

拓跋圭赶到之时,看到的就是任臻坠马的那一幕,心脏仿佛就此爆裂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其他,他狂吼一声,滚鞍下马,径直朝他横冲直撞而去!

&ldo;任臻…任臻!&rdo;拓跋圭将人抱起,却只见到了一头一脸的纵横鲜血,曾经不堪的过往有如洪水一般滔天涌上,叫他恨惧交织,睚眦欲裂!任臻却并未昏迷,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只觉眼冒金星,胃腹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刚才那一摔头部率先磕地,可是真撞地他七荤八素。待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就急着在拓跋圭的臂膀里手舞足蹈地挣扎起身,谁知还未开口,便先呕出一腔鲜红。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拓跋圭,这下连手脚都吓了个冰凉,任臻抹了抹嘴,抬腿蹬了拓跋圭一下,气结道:&ldo;还不快…追!斛律光跑了!&rdo;

原来斛律光重伤之后,立即有亲兵奋不顾身地簇拥而上,将人抢出重围,护在中间,趁着魏军阵势微乱,意欲突围而逃。可拓跋圭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管旁人,颤抖着要抱起任臻:&ldo;你,你撑着点,我…我这就带你回营疗伤…&rdo;

任臻气急败坏地搡了他一记:&ldo;我就是摔下来的时候撞了下头,没事!&rdo;

拓跋圭拭去他一脸的血渍吼道:&ldo;你这还叫没事!&rdo;

任臻觉得拓跋圭的聪明都被狗吃了,见他惶恐之极几欲吃人的表情却也只得呸地一声吐出残余血沫,龇牙咧嘴地怒道:&ldo;我这血是被个石子…崩坏了一颗牙!&rdo;

拓跋圭再一次瞪向随行军医:&ldo;当真只是皮外伤??&rdo;

军医慌忙禀道:&ldo;将军的头部没有外创流血,只是淤肿少许,下官已经上过药了,想是…没有大碍。&rdo;

&ldo;没有大碍怎么会吐!?&rdo;这都唠叨几回了。可怜几个军医会诊过七回了,每一次都得在拓跋圭的咆哮下死去活来,任臻看不过去了,忍不住拽了拓跋圭一记,拓跋圭转向任臻,还是凶神恶煞地像要杀人,&ldo;当真没有其他不适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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