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一声嘶鸣,调转方向往城门奔去。
“细柳!”
惊蛰喊道。
“你别跟来。”
细柳却只丢下一句。
“不能让那陆雨梧跑了!追!给我追!”
那鲁林忠心中记挂大哥血仇,一声令下,半数反贼急忙扑出城去。
马蹄踩踏湿润的地面,激起水花不断,陆雨梧近乎失神地望着前面这个女子的后背,冷雨扑在他脸上,良久,他才哑声唤:“……圆圆?”
他像是没有力气了,手臂上接连几道伤口,方才脱离乱局,他便怎么也抬不起来了,细柳一手往后,摸到他的右手,用力往前拽着环在她腰间,她没有松开,侧过脸,后面是紧追不放的反贼。
她抬起眼,只看清他半张沾血的侧脸:“陆雨梧,听说你杀了临昌王?你读圣贤书,不知道什么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吗?”
“你知道?”
陆雨梧的声音喑哑得厉害。
“我只知道既然君不君,臣又何必是臣。”细柳说道。
她看向前面茫茫雨雾,再不能看见他此时的神情,他身上很冷,好一会儿,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说:“我与圆圆,是天生的同道中人。”
无论相隔山川几万里,他们走的路,是早晚相逢的路。
细柳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她没有回头,马蹄声声,穿行雨雾,骑了快马的反贼追上来,细柳便与陆雨梧一路跑,一路杀。
不知过了多久,马匹中箭,嘶鸣一声,他们两个从马背上摔下去,陆雨梧就着揽在细柳腰间的那只手将她护在怀里。
后背底下是碎石,陆雨梧绷紧下颌一声不吭,被细柳拉起来,两人钻入山林中。
但穿过大片山林,一条长河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朦胧的雨雾几乎与水面融成一色,细柳拉着陆雨梧站在河滩上,河水掠过他们脚边。
“那鲁林忠是真恨你,”
细柳松开他的手,抬起眼睛,重新审视他,阔别多日,他更清瘦了,肩上,身上,到处都是伤,“这么多人来追我们,真给你面子。”
谭应鲲给她的骑兵没有跟来,这是细柳先前下的死令,汀州城里的反贼少一些,那么汀州城的百姓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大一些。
就算是多拖延一些时间也好。
哪怕细柳不说,陆雨梧也明白她的意思,河水涌动着,擦过他的衣摆,他绑在手上的细布已经被血浸透了。
风吹雨斜,在他乌浓的眼睫晶莹若泪,而他眼眶泛红,忽然说:“圆圆,我没想过你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