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59章（第2页）

&ldo;您怎么知道？&rdo;程勉有些讶异地问。

&ldo;闹这么大，我能不知道吗？&rdo;程副司令员不给他好脸色，&ldo;今天下午，我接到了你们师周参谋长的电话，他亲自跟我说的。&rdo;

程勉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神色：&ldo;我说怎么没见他有动静，原来是把状告到您这儿来了。&rdo;他有些不耐烦，&ldo;那您还问我个什么劲儿，这事儿不早该门清了？&rdo;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人能这么怂，这不是他从小到大最腻味的向家长告状吗？有本事，就冲着他来啊？

&ldo;程勉你什么态度&rdo;程建明拉下脸来，指着他说，&ldo;你给我站起来。&rdo;

程勉不情不愿地拉开椅子，在父亲的桌子前面站了起来，军姿，很带情绪地干戳着。

程建明多少收敛了些怒意：&ldo;你跟贺清的事，我不打算多说，本来喝多了发生些口角甚至动手打了架那很正常‐‐&rdo;

&ldo;那天我没喝酒。&rdo;程勉表示我很冤枉。

&ldo;少给我插嘴。&rdo;程建明恼怒地瞪他一眼，&ldo;没喝酒？没喝酒怎么不办点人事？&rdo;见他耷拉下脑袋，程副司令员不带好声气的说，&ldo;打架也就算了，不想着怎么息事宁人，还把事情搞大，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给我说说，谁给你胆子，让你跑去威胁周国昌？&rdo;

&ldo;这不是威胁。&rdo;程勉说，&ldo;贺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全连都清楚，现在更是闹到了全师。他周国昌凭什么用这么一个孬种把我最好的一个兵挤走？我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一个连废了，那即使我胸前戴满奖章又有什么用？&rdo;

&ldo;那现在命令已经下达，你逼着周国昌把你的兵留下，这样跟他留下贺清又有什么区别？且不说这是否违反纪律，你一门心思地留你的兵，有没有想过即便真把他留下，周围的人又该怎么看他？你一口一个为了连队为了荣誉，难道现在你搞的不是个人主义？如果真是为了你连队着想，事情一出你就该想着怎么大事化小，而不是搞成现在这种局面！怎么，如果周国昌真没办法满足你的要求，你是不是还要把他告到军总去才算了事啊？&rdo;

程勉承认自己有些欠考虑，可面对父亲程建明的质问，他还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ldo;我不会去告他，我也知道我没法儿留下我的兵，我就是不想让他那么痛快，我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rdo;他看着程建明，&ldo;尤其是当我想起来这周国昌是爷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跟您一起上军校，如今倚仗这背景在部队里拉关系走后门我就难受，我不能让他这么为所欲为。还有我的兵‐‐&rdo;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ldo;入伍八年，一个人最好的时光就这么没了。我知道，用您常说的一句话，军队需要的就是一个人最年轻，最热血，最有冲劲的这几年。可我觉得，它不能就这么把人掏光之后一脚踹开就什么都不管了。&rdo;

到底还是年轻啊。不失热忱和赤诚是件好事，可这样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现实社会中，哪里能不受挫。程建明自己也是从这一步走过来了，当然懂得。

听完程勉的话，他叹口气，开口：&ldo;你这样想，是件好事。可是这世道不是你想有什么就有什么的，你得明白这点，知道吗？&rdo;

程建明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ldo;你觉得对不住他们是吧？看着那些没什么能力却还能继续留在部队混日子的人生气是吧？这没什么错，这说明你心里头还有杆良心秤。可是程勉，我们这些带兵的，不光什么原因也好，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你舍不得又留不下，最后只能对不住的，你早晚得习惯这个。能怎么办呢？你没法左右别人，更不要对他们有恨，你能做的就是带着对他们的愧疚，带着他们对这个地方的这份热爱，做得更好。&rdo;

程建明说完这番话，书房里陷入一阵沉默。良久，程勉低声说：&ldo;这些我都知道，这么长时间，我再想不通就成傻子了。我就是觉得，事情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我想改变，却无能为力。&rdo;

&ldo;什么样子？你以为的，未必就是别人想要的。&rdo;程建明笑了下，&ldo;行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让这件事再影响你的理智和心情。&rdo;

程勉自嘲一笑。那样深的影响倒不至于，至多算个空包弹，爆炸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仍会让他心中一惊，提醒他不要再这样天真。

这爷俩在楼上谈着，何筱在楼下跟赵老师聊着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想起什么，她轻轻地笑了下。

&ldo;我说昨天宋晓伟非要跟我见一面是为了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rdo;

赵老师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ldo;怎么说。&rdo;

何筱娓娓道来。

昨天她练完瑜伽回到家里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见了宋晓伟和赵慧芳，两人脸都冻得通红，看样子等他许久了。何筱问他们怎么不上家里去，宋晓伟说有点事想找嫂子聊，并坚持就近找个小饭馆。

何筱拗不过，就找了家面馆，点了一壶茶，给两人一人要了一碗面。等面的时候，宋晓伟说出了这次找她聊的目的。

&ldo;嫂子，我想您劝劝连长。&rdo;

何筱一惊，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解了之后，倒镇定下来了。这像是程勉会做的事，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太过耿直的人。

想了想，她对宋晓伟说：&ldo;他也是为了你们全连考虑。&rdo;

&ldo;我明白，连长年轻是年轻，很对我们没的说，很少有私心。可他越是这样一个人，我就觉得越不应该是这样。&rdo;

何筱没明白他的意思。

宋晓伟笑了笑：&ldo;我记得那还是连长刚调到我们侦察连的时候，当时还没转正，只是副连。有一次搞体能考核，说是副连长可以不参加，但营里其他两个连的副连长由于是基层士兵提拔起来的，自愿参加了考核。连长听说了，说是也要参加。&rdo;

何筱莞尔，还真是程勉争强好胜的风格。

&ldo;可您也知道，连长虽然是陆指毕业的，但跟从基层提拔起来的老兵体能上还是有些差别，要么说战场上最金贵的就是老兵，很有他的道理。当时连长的短板是四百米障碍，跟我一样，为此那段时间可没少跟他在训练场里耗。练了两个多月吧，最后拿了个第二。就这连长还不满意，说下次拿第一。&rdo;

三个人听着都笑了，宋晓伟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神情带着陷入回忆的温和：&ldo;我们连里，甚至全师的人几乎都知道连长的背景，可从他调到我们这儿来就没听他提过，这两年他全是在用自己的能力说话，我看在眼里，就知道我们连长是个有傲骨的人。&rdo;他看着何筱，&ldo;嫂子您说，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能让他为了我的事跟师领导较劲，让全师的人都议论他。他不该也不能这样，他就该是骄傲的，因为他配得上那身军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