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只记得她从北坊一步一步回了永宁坊,整个人好像是在梦游,看什么都没兴致,脑子里空空如也,迟钝得厉害。
她回了屋子,一屁股瘫坐在榻上,身子靠在架上,连动都懒得动。
抱穗吓了一跳,姑娘今早急冲冲地出了门,结果回来却是一副丧气失魂的模样。
走近给她解开氅带换衣服的时候,抱穗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小心翼翼地试探。
“。。。。。。姑娘方才去逛香料摊子了吗?”
江妩淡淡地说没有,“怎么了?”
抱穗抿了抿唇,“姑娘身上的熏香,怎么不一样了?”
江妩秀眉轻蹙,脑子里空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味儿来。
她赶紧抬起袖笼左右嗅了嗅,那上头尽是裴弗舟衣衫上那种凛冽清冷的甘松气息。
这甘松味道虽然不是甜腻缠绵的,相反,有一种肃冷拘谨的意味,可这不代表它是淡薄易散。
其实,这种香料简直如裴弗舟本人一样,闻着浅淡清冷,可实际上却很是霸道无理,沾上了一些,直接就能把其他味道盖过去。
好比现在。
怕是方才两人扭成一团的时候,一点一点沾染过来的吧。。。。。。
江妩浑身不自在起来,被这一阵阵属于裴弗舟的味道扰得心烦意乱。
抱穗尚不知情,评了一句,“蛮好闻的呢。”
江妩没说话,只立即抬手解开了交领长衫,直接脱掉。
然而,那甘松似是鬼使神差地粘上了她似的,竟然还是萦绕在鼻尖。
一件不够,再继续。
直到全都褪去,最后,她只剩下一身雪白的中衣。
那味道实在可恶,好似侵入了她的肌肤似的,缠绕在她的耳后和脖颈,教她摆脱不掉。
一呼一吸间,直直地往鼻息里窜,仿佛他就坐在她的身边,仍然在拥住她似的。
“我要沐浴。”
江妩果断拔下了发簪,一头乌云似的头发倾了下来。
抱穗有点没反应过来,问,“现在。。。。。。白日里么?”
江妩道是,“对了,去拿香味重一些的皂角来。。。。。。我想好好洗一洗。”
她惘惘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抱穗不好再问,只应个是,出去叫婆子张罗了。
。。。。。。
大概是在外头走得太久,又沾了雪,赤着身子泡在热水里的时候,她有一种快要融化的错觉。
水波在她的胸前涌动,她浑身软了下来,慢慢靠在木桶的边缘,脑袋抵在上头,晕晕沉沉的。
蒸腾的水汽弥漫了双眼,一切变得如梦如幻起来。
身子没了衣物的束缚,于是思绪也胡乱地驰骋起来。一会儿想起那个彼此拉扯纠缠,毫无人情味的‘撕咬’,一会儿她又想起他失忆时候,握着她的手写字之后,那个欲说还休的吻。
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她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江妩这样子引得抱穗十分担忧,替她在修长的玉臂上打皂角,轻声道,“姑娘最近总是心绪不好的样子呢。”
她俩独处的时候,同姐妹似的,什么话都说得开。
江妩眼光凝凝的,似是叹息下去,喃喃道,“是呢。。。。。。忙忙碌碌大半年了,又快到春天了。”
抱穗宽慰她,“不算白忙乎。姑娘同柴公子处得如何?”
江妩回过点神来,哦,柴锜。。。。。。抱穗不说,她都快将这人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