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被封存在扎实厚实的牛皮纸袋里,戳印的红蜡在纸袋封口粘好,临近夜半,文书节奏极快地经历低垂的屋檐、狭长的游廊、锋利的拐角,最后被送到一双右手中指布满硬茧的掌中。
天亮大白,一声鸡鸣。
一身劲装束腰的女子从练武场回来,大马金刀地坐于杌凳之上,小啜一口温豆浆,单手拿起高高一摞折子,眸光犀利地一目十行扫视。
“洽商团的人员,还没定下来?”女子放下碗盅,眉眼锋利。
身旁的络腮胡粗声粗气,“还没呢!这地儿官儿当得不行,两个府尹,一个惯常明哲保身,一个时时滑不溜手,做事没做清楚,说话倒比唱歌还好听。”
话说着,一封折子被侍女双手捧过头顶奉了上来。
络腮胡先看封皮,看完笑着双手承给女子,“说曹操曹操到,人员拟定名单来了。”
女子随手翻开,落在最后一行字上不由蹙了蹙眉,“怎么是这几个人?”
络腮胡眉头一挑。
“把文府丞叫过来。”女子声音低沉,“把宝元也叫来。”
络腮胡应声而去,“是,将军。”
络腮胡口中的将军将折子翻身覆上,深绛色的装裱折子的丝绸从最后一行字上轻轻抚过。
上面赫然写着:——“宣城纸业商会副会长恒帘;宣城纸业商会副会长柳越丁;造纸匠人李三顺”。
有效告状(3000+)
文府丞埋着头,步履匆匆,双肩往里扣,右手胳膊死死夹着个布袋子,刚拐过游廊的凉亭,就和对面的英挺青年撞了个满怀。
文府丞如遇救星,“忠武侯!”
乔徽眼皮向下撇,才看到文府丞的秃顶,嘴角一勾,“文大人。”
文府丞脚下快走两步,埋着头,眼神紧紧盯住别处,“……今日一早,胡大人就过来召我,说是大长公主召见……我实在是吓得不行——去年乔大人回来,我专程去了趟宣城府接他老人家的……”
乔徽勾起的嘴角保持住了翘起的弧度,“是吗?噢,是的,那日您来了。”
文府丞把头再往下埋三分,“忠武侯您是天子近臣、朝堂新星,大长公主的脉,您比我这个叔叔摸得准,您好歹透透,公主殿下是……?“
乔徽接着文府丞的话头,“是……?”
文府丞“哎哟”一声,“您就看在我和你父亲师出同门,我尊你父亲一声师兄的份儿上,好歹给叔叔指条明路吧!”
乔徽双手一摊,“我不知道啊。我也刚被胡大人叫来,牛乳茶都还没来得及喝呢。”
说着长臂一把搂住文府丞,笑嘻嘻开口,“叔叔啊,您要独个儿来,指定完蛋——这不是还有侄儿在吗?应天府屁股大点的地方,能有什么要命的事儿?”
“只叫您来,偏把曹府丞撇开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乔徽拍拍文府丞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