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全道:“其实在下只是个传话人,要见大人的人,在街口的万福楼。还请大人能移驾相见。”
徐滢望着这老太监,缓缓匀了口气。
端亲王府的太监,而且本人还过来了,那绝对不会是端亲王和宋澈。不是他们,别的人寻她作甚?
不过既是王府的总管相邀,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说道:“公公请。”
阮全对她的识时务显然很满意,颌颌首便就走在了前方。
街口并不远,只有半里路的距离。阮全要邀徐滢上王府的马车,徐滢机智地拒绝了,而是唤了正跟各路小厮混在一起的金鹏过来,乘着自己的车跟上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对方不怀好意,不说把她揪上车给宰了,就是看出来她的身份也不妙不是?
到了万福楼,两人从后院楼梯上了楼,廊尽头的雅室里,就有白纱覆面的妇人端座在长桌一侧。
徐滢到了此时,心里也有底了。
阮全走过去低语了两句,那妇人微微颌了颌首,阮全便就示意徐滢上前。
徐滢上前躬身道了声“夫人”,便就直起腰拢手立在旁侧。
万夫人打白纱后扫了她一眼,蹙眉道:“徐大人好生纤秀,可不像武将子弟。”
徐滢微笑:“回夫人的话,家母是南方人,在下肖母。”
万夫人端了茶在手,又看了她一眼,忽然又把茶放了,扬唇道:“你不好奇我是谁?”
徐滢望着地下:“阮公公乃是王府总管,不管夫人是谁,能差遣阮公公当信使的人,必定是在下仰望已极之人,又怎敢出声询问?再者在下是中军营的官员,夫人是女眷,传出去影响最不利的乃是夫人,因而不知道才是最好。”
她虽然不知道万夫人寻她具体做什么,但以她一个妾侍的身份,是不可能对她行什么威胁之事的。
王府的妾跟寻常人家的妾可不一样,她们享的福比别人多,地位也比别家的妾高出不只一个等级,但相应所面临的束缚也更多。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基本上可以说她们只能守在王府四面墙里数晨昏日落的。
然她一个做妾的不安安份份呆在王府享福,偏跑出来见她这个小吏,还真是没把王府规矩放在眼里。
当然,她不必理会这么多。
万夫人扬起的唇角收了回去,目光深深盯了她片刻, 说道:“徐大人果然伶牙俐齿,怪不得小王爷会那么喜欢你。”
喜欢她?这是影射宋澈跟徐镛暖昧不清?
徐滢笑了下,躬身道:“多谢夫人谬赞。佥事大人的确英明神勇,以言行教会了在下许多东西。不过说到赏识,在下倒是觉得,王爷对下官的肯定比佥事大人来得更多。”
万夫人忽觉有口气堵在胸腔里。
眼前这小子明明只有十六岁,怎么行事说话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昨儿阮全提到徐家三房的处境时,她本打算以王府夫人的身份压压他,再给点甜头他引诱引诱,没想到还没说到正题,这里条条路就被她封得苍蝇都飞不过去!
她对宋澈就真有那么忠心?
她转过脸看了看阮全,而后轻舒一口气,伸手将帏帽取了下来,换上对端亲王时那般的和善浅笑,说道:“大人心思缜密,真是令我也不由不佩服。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常山王的生母,端王府的万夫人。”
徐滢深揖下去:“拜见万夫人。”
阮全将她扶起,说道:“我们夫人今儿寻大人到此,乃是有要事相商,大人请坐下详谈。”
徐滢早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假意推辞了一番,也就撩袍在万夫人侧对面坐下了。
万夫人道:“我听说你大伯徐侍郎这个人虽然在朝上精明强干,在家务事上却犯了不少糊涂,还有你的大伯母冯氏,此前竟然扣住了令堂的嫁妆数年不放,想想你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懂得自力更生,力图上进,真真是难得。”
徐滢低首浅笑以示谦逊。
万夫人又道:“贵府老太爷已仙去,按理是可以分家了,不知大人有无分府另过的想法?”
徐滢道:“家祖立有遗言,不许子弟分家。在下不敢违逆祖训。”
“大人也不必急着拒绝我。如果大人真有此意,兴许我倒是能够相助大人一臂之力。”万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一双美眸浅笑下显得越发明艳动人,“也许不但能助大人脱离徐家,更能助得大人升官发财。”
徐滢笑道:“有这么好的事情。不知道我又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万夫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大人也不必做别的什么,只需要替我们常山王在小王爷跟前讨到廊坊千户长的职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