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这孩子都已经长得这样大了,心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沉稳,平日的话少得可怜,要不是他烧得糊涂,都见不到他这幅孩子气的模样。
大天狗将带着血丝的眼睛睁开,很认真地抓着三尾的尾巴摸了一下,紧接着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抱着被子开始闹起来:&ldo;不是这条!不要这条!&rdo;
他说着,将三尾的三条尾巴依次摸了个遍,却依旧闹着:&ldo;不是这条!呜,我不吃药!&rdo;
三尾坐在他身边,爱怜地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ldo;那要找谁的,姐姐去给你找,你先乖乖吃药,好不好?&rdo;
大天狗抬起那双发红的眼睛看她,噘着嘴,小声说:&ldo;不好……&rdo;
三尾只好说:&ldo;那你要什么样的,说给姐姐听,好吗?&rdo;
或许是因为高温的缘故,大天狗身上的皮肤都燃上了一层动人心魄的红,只见他撅着嫣红而滚烫的唇,用丧气的神情抱紧了自己的枕头,小声咕哝:&ldo;要那条狐狸的尾巴。雪白色的,毛茸茸软乎乎的那条。&rdo;
三尾用无可奈何的神情看向雪女,低声道:&ldo;不管怎么说,小少爷现在必须要吃药的。&rdo;
雪女说:&ldo;那只死狐狸不是跑没影了吗,你现在要找也找不到啊。依我看,我干脆冻住他脖子以下,然后给他灌下去得了。&rdo;
大天狗听见些话语的碎屑,忽然生气了,抬起手开始捶枕头:&ldo;死狐狸跑没影了!不要他!&rdo;
雪女看着正一副小孩样闹着的大天狗,忽然道:&ldo;真想让他醒了以后,给他看看他现在的样子‐‐&rdo;
大天狗听见这句话,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了,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看向雪女:&ldo;羽刃暴风卷死你!&rdo;
雪女:&ldo;呵呵。&rdo;
三尾说:&ldo;你去和兵佣说,让他在京都之中转一圈,但凡看见一只妖狐就带回来,不管是多大的。&rdo;她说着,看向大天狗始终死死护在怀里的面具,见他阖上眼睛睡觉了,才轻轻地抽出来,递给雪女:&ldo;让他带上这个,来见大天狗少爷。&rdo;
妖狐在京都之中浑浑噩噩地走着,只觉得胸口原先始终觉得缺了什么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扯开了,那一块肉开始撕裂一般地疼痛。
不应该的,死了一个小屁孩而已,管他屁事?
然而,那强壮而有力的黑色羽翼,那在太阳下闪着细碎光芒的银色头发,那双看似无情却又时常含情的眼睛,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想去摸那微微上翘的眼角,想去摸那总是冷淡的唇畔,想为他梳理那黑色的长羽,想看见他衣冠楚楚,垂眸端坐的样子。
他是最怕水的了,怎么能死在水里呢。
还没见过他直上青云时的样子呢。
起先走的时候觉得很生气,好不容易养得这么大了,怎么可以拱手送给别人呢?
现在想起来又很后悔,就算将他拱手送给别人,看着他身穿华服,迎娶娇妻,生下和他一样美丽的孩子,也好过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着急,他刻意在城外停留了几天,就算是心口的那个缺口越来越大,越发难受地提醒他要去见那个小家伙一面。
可他还是不愿意先于对方承认,就算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他早已经不愿意再离开他,哪怕是看见别的女孩子站在他身畔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妖狐走了一夜,脚上的伤越来越严重,他却已经近乎麻木了。他得赶紧找到那个家伙,他可不相信那黑毛鸡会淹死在这么浅的水里。
对,他才不相信那黑毛鸡会‐‐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脑后猛地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人扛了起来,硬是在脸上罩上了面具。
妖狐觉得头疼得厉害,却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一路被人扛着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