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47章（第2页）

在洪萱眼中看来，倒是越发纵性恣意了。

欣然饭毕，撤下席面，另摆了茶果点心上桌。杨老太君笑着请寿星点戏，

洪萱向来不爱听这些个&ldo;咿咿呀呀&rdo;的东西，因而笑向杨老太君道：&ldo;前儿听老太太点的一出《刘二当衣》很是热闹，就这个罢。&rdo;

杨老太君闻言，心下十分喜欢。面上则笑说道：&ldo;这些个热闹戏都是我们老人家才喜欢的，你们年轻心热，未必喜欢这个。&rdo;

洪萱很是不以为然的笑道：&ldo;既是听戏，当然是热热闹闹的才有趣。凄凄惨惨的，听着还有什么意思呢。&rdo;

一句话说的杨老太君越发喜欢，拉着洪萱的手便道：&ldo;你这话才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人活在世，本就十分辛苦了。好容易听了场戏，不说欢欢喜喜的，反而大家哭成了一团，究竟有什么意思。我就不懂现下的一些新戏，呜呜咽咽的，叫人看了心里就不舒坦。&rdo;

洪萱闻言，亦是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她虽不爱听戏，可天下间的道理大都是相通的‐‐比如她看小说只看结局完美团圆的，而不看悲剧。看电视剧电影也都爱看温馨搞笑的，而不是哭哭啼啼的。

因这一句话触动了情肠，祖孙两个只顾着对悲情之戏口诛笔伐。洪葵之妻陶氏在旁听了会子，忍不住笑道：&ldo;你们快来瞧瞧，老太太也还罢了，到底年岁大了些，喜爱花好月圆也是有的。怎么萱儿这么点个孩子，也这么苦大仇深的。要我说世人看那些呜呜啼啼的戏，也未必是存心找不自在。兴许人家是觉着看到戏文儿里的人过的比他还凄惨，反觉心满意足呢？可知这天底下的人有百种，可不都是像老太太这样怜贫惜老的，亦不都像萱儿妹妹这般古道热肠。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只要看到别人过得不好，自己心里就舒坦了。就比如说我‐‐有些时候遇着烦难的事儿一时想不开，便喜欢看这些凄凄惨惨的戏。心想着连那样凄苦倒霉的人都能活下去，我还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呢，还有什么过不去的。&rdo;

一席话说得众人一愣，继而忍不住喷笑出声。霎时间满厅上笑声清脆，姑娘太太们掌不住笑的东倒西歪，就连厅上伺候的大丫鬟小丫头们也都忍俊不禁，有捧着巾帕拂尘漱盂等物笑的颤颤巍巍仍旧竭力克制的，也有躲出厅外笑的揉着肠子肚子的，杨老太君更是指着陶氏哭笑不得的道：&ldo;什么时候你也学的这般淘气，真真是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把这人的心思给说尽了。&rdo;

洪萱看着满厅上笑语喧阗，陶氏也立在一旁十分的洋洋得意，忍不住开口取笑道：&ldo;平日里你们都说我伶牙俐齿，说话不容人。今儿可瞧见了，葵嫂子才是真正的脂粉队里的英雄。这几句话说的，哪怕别人知道她是在歪派人，也断然说不出旁的话来解释。这才叫一句话把人噎的眼都翻白了。&rdo;

一句话未说完，厅上好容易略略止住笑意的姑娘们再次捧腹大笑。外头廊上大爷小爷们见了，也都差人过来问道：&ldo;说的甚么笑话这样热闹，也请老太太说出来，叫我们也跟着乐和乐和。&rdo;

杨老太君见问，忙笑着将眼角溢出的泪水擦了擦，略觉乏累的歪靠在榻上，笑向那前来哨探的婆子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席话，那婆子看了陶氏并洪萱一眼，这才忍笑告退。

不多时，只听见外头廊上也传来一阵笑声。厅上众女孩儿太太老太太们听见了，也都引着再次笑将起来。

陶氏见席上老太太太太们笑得十分畅意，心下略思忖片刻，故意显出一副恼羞成怒的神色，指着洪萱笑说道：&ldo;你们瞧瞧，我不过是想说些肺腑之言，为着要说明白，还左思右想，搜肠刮肚的搜罗了这么一核桃车子的话，才哄得老太太太太和姑娘们都笑出声来。萱丫头不过说了一句话‐‐还是一句歪派人家的话，老太太太太们也都笑的甚么似的。可见我这口齿还是不如萱丫头。就如方才，萱丫头明明是因着不爱听戏，又不愿意拿着戏折子好生琢磨。才偷懒儿按着老太太的喜好点了一出。偏生你这舌头抹了蜜一般，又哄得老太太十分高兴，引着老太太说了那样一篇话，好似你们知己一般。老太太搂着你心肝儿肉的一顿乱叫，竟叫我们都成了没人疼的了。&rdo;

说着，还刻意用手帕子擦了擦两颊，十分作意的抽噎两声。这一派唱作俱佳的行止引得众人再次笑成一片。杨老太君更是一手搂着洪萱在怀，一手向陶氏招道：&ldo;你也不必委屈了，快些过来，我也疼你。&rdo;

这厢陶氏听见，立刻春风得意的应了一声&ldo;哎&rdo;，然后风一般的走到老太太跟前儿，刻意坐在洪萱这一边，身子一扭，重重的挤了洪萱一下子。洪萱自然明白陶氏这一番作态所为何然，因而大声的叫了句&ldo;哎呦&rdo;，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仔细的闻了闻，故作狐疑的问道：&ldo;你们谁吃米醋了？&rdo;

众人也都明白洪萱底下的话，为着热闹，都故作不知。纷纷开口回道：&ldo;没人吃醋，萱丫头为何这么问？&rdo;

洪萱这才笑眯眯的看了眼身后贴着的陶氏，开口说道：&ldo;既没人吃醋，怎么这大厅上还有这么浓的酸味，这酸溜溜的醋意真真是肉眼可见‐‐&rdo;

正说着，就见洪萱突然一脸正色的直起身来，抻着脖子向厅外看了看，指着外头黑漆漆的天空说道：&ldo;你们快瞧，这醋意重的，可把天都遮黑了。&rdo;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顺着洪萱的手往外头一瞧，继而明白过来，又都掌不住的哄笑出声。

唯有陶氏哭笑不得的看着洪萱，忍不住伸手往她腮帮子上一拧，开口说道：&ldo;也不知你这舌头牙齿是什么做的，这样厉害。罢了罢了，我是说不过你，也只得退避三舍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