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蘅月走出房间,看见他的嫂嫂跪在灵前睡着了。
在周蘅舟黑白遗像静静凝视前,他一步一步靠近楚守云,楚守云漂亮的脸蛋轻减许多,侧睡在坛桌上都压挤不出一点颊肉。
周蘅月垂眸,目光一遍一遍轻抚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庞。
长明灯摇曳红色烛光,沉痛的往生咒里,周蘅月横抱起他的寡嫂,一步一个纸折往生莲花,缓步走进哥哥的主卧。
周蘅月将他的嫂嫂轻轻放进双人床里。
他的嫂嫂瘦了。
还是一样漂亮。
泪痕未干的楚守云有种脆弱的美感,哀戚的浅粉蜷在他薄薄的眼皮、精致的鼻尖、白皙透光的面颊,楚楚可怜,令人惜爱。
泪流满面的嫂嫂比浅浅一笑的嫂嫂更令人心疼,更令人动心。
周蘅月想起今年以前的年年,一年之中他最期待除夕那天,因为那天他的嫂嫂会回家吃年夜饭,他才能见他的嫂嫂一面、短短的仅仅的一面。
周家重男轻女,更轻双性人。
年夜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一桌,楚守云不讨婆婆喜欢,连带所有姑姑婶婶媳妇都不给他好脸色。
楚守云只能勉强撑住笑脸,说他路上吃过东西,不饿,就不占个席位了。
他会去后院,遇见不屑亲戚虚假寒暄的周蘅月。
他会摸摸周蘅月的头,说:“蘅月,今年也长高好多了呢。”
他的手很小,很暖,很软,软绵绵的,可能比天上的云还软。
后来,周蘅月越长越高,楚守云渐渐摸不到他的头,周蘅月会向他唯一愿意低头的人弯下腰,让他摸摸他的头发,说那一句总在他梦里魂牵梦萦的:“蘅月,今年也长高好多了呢。”
楚守云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楚守云是对他最温柔的人。
少年的周蘅月以为他也能像哥哥一样,遇到他生命里的楚守云,结成连理琴瑟和鸣。
时过境迁,长大的周蘅月意识到世界上只有一个楚守云。
没有人能像楚守云一样让他心甘情愿低头。
楚守云是唯一流泪他会蹙眉的人。
温和处世的周蘅舟保护不了太过漂亮的楚守云,
周蘅月可以。
他不会让百合垂首,他不会让楚守云凋萎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