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可能是他出车祸那天回忆起了许多被他逐渐遗忘的、小时候的事,才意识到无论是带他长大的奶奶,还是他自己,对知识和学校里那些“聪明的孩子”都有种天然的敬仰,小学的时候他还很愿意上学,厌学是父母离世后才开始的。
但这些话,他也没办法跟方趁时说,只好挑拣了一个最常见的理由:“就……不想再混日子了?今年惹是生非,明年惹是生非,混到27岁、37岁,还是什么都不会,这怎么行?”
方趁时也没说信或是不信:“那你就准备拿这种理由劝我?”
“是啊,不行吗?”谢晏想了想说,“咱们现在还是在学校里,以后毕业出了社会,不管是自己找工作还是……呃,接手父母的公司,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吧?”
他说到一半,才想起澜越学子家境都不错,大概是不需要自己找工作的。
但当接班人也得看得懂公司报表吧?!
“你是真不知道我父母是谁啊。”听完,方趁时极淡地笑了一下。
谢晏愣了愣:“我应该知道吗?”
“澜越里很少有人不知道。”方趁时说,“他们不仅知道,还会想方设法打听我和我父母的喜好。”
谢晏眨了眨眼:“刚刚盛柯说你爸是个科学家?”
“嗯。但我母亲是孟家目前的掌权人,你听说过孟氏吗?”
听……是听说过。
修宁市中最高的那两幢写字楼听说是家什么什么大公司的,公司名没听清,但谢晏以前听工友唠过,说那家公司也是“孟氏”旗下的,像这样规模的子公司还有不少。
“……你母亲有几个孩子?”好一会儿,谢晏才问。
“我一个。”
“家里……家族里,其他兄弟姐妹呢?”
“三个表哥一个表姐,两个表弟两个表妹。”
如果平时有人这样查方趁时户口,他大概早就开嘲了,今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性,还跟谢晏多解释了一句:“不过只要我四肢健全地活着,我妈应该是不会考虑让他们继承的。她也说过,如果我对公司的事没兴趣,她以后会找职业经理人来接手,我只需要躺着拿分红就行——告诉我,勤奋好学对我有什么必要性吗?”
谢晏:“……”
虽然两个人只是一站一坐在回廊里说话,但谢晏有种自己被黄金“瀑布”糊脸的错觉。
万恶的有钱人。
“那,”他干巴巴地说,“你难道不觉得,把未知的东西变为已知,拓展自己的认知……这个过程本身很有趣吗?”
有趣吗?也许曾经有过。
但现在——
“都太轻易了,”方趁时说,“学习这事太容易,我已经找不到获得感了。”
谢晏:“……”
他沉默片刻,忽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我们回教室吧。”
方趁时挑了下眉:“不劝了?”
谢晏摇头:“词穷了,您的境界太高深,我还没想过这么深奥的问题。”
“……呵,好吧。”方趁时直起身,“能走吗?我找个人背你?”
“……不需要,谢谢。”谢晏从齿缝里挤出字,“我自己能走。”
“唔,”方趁时点点头,“那你慢走,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走不快的谢晏:“???”
一般来讲,正常人跟人说完话,又是顺路的话,难道不会等对方一起走的吗?
他要收回之前的,觉得同桌够意思的话!
……
方趁时转头去了实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