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瓮瓮,似乎无精打采,又仿佛是不想和他多说几句。
封砚从她倏然垂下的眼睫里看出了迁怪,沉默了片刻才道:
“你是认为我不该这么轻易放走他们?”
那才垂下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又被幽幽掀起,盛则宁深吸了口气,直视封砚道:“身为女子,被人蓄意挑衅调戏,为保名声就该避让退缩,不予计较,这就是臣女自幼被告知的圭臬,但是直到现在,臣女都不认为这是对的,大概是因为从来这个世界都是男人的天下,他们是学子,将要来入朝为官,自然就比臣女重要,无论臣女是依靠父荫还是依仗未来的夫主,都不能与之抗衡。”
更别提身为女子,以自己这单独的个体来对抗。
她不重要。
无论在爹爹心里、封砚心里,她都不重要。
这个认知让她越发的委屈和难过。
听到‘未来的夫主’五个字,封砚神色微动,他眉舒神展,放低了嗓音:“是我疏忽来迟了。”
若是在他们起冲突之间,他就找到了盛则宁,便不会发生那些冲突。
所以他把错,归在他来迟了。
“殿下,那您认为臣女命仆冲撞那些学子,错了吗?”盛则宁眼圈发酸,一言毕了就死死抿紧唇。
封砚沉思须臾,还是公正道:“和学子起冲突,对你不利。”
大嵩律法对学子的优待不容抵抗。
盛则宁轻吁口气,面纱拂起又落下,就像是一片雪花,无法左右自己的飘落。
无论它飞得有多高,最后的结局都只有——坠落。
就像她可以用激烈的言辞说退那些搅事的学子,却仍然无法改变什么。
她依然不对。
“那就是认为臣女有错?”盛则宁蓦然将两手平举,衣袖被她前抻的动作弄得一路后滑,露出一截皓雪一样的腕子。
“那您把我抓起来吧!”余音碎落,好像上好的琉璃盏打了个稀碎。
那手腕纤细,透出青色的血管,像是丹青色的涓流,在雪地里蔓延,她这样愤怒地交出自己,赌气般地姿态。
脆弱、单薄。
“则宁。”封砚终于轻蹙起了眉心,“你何必曲解我的意思。”
盛则宁眼圈泛红,哪里还听得清他的解释。
她只知道,封砚也不认可她的话。
到底是她太过离经叛道?是她不应该吗?
是她不配。
心里好像有个黑洞,不断坍塌内陷,她的神智与五识渐渐抽离。
视线模糊的那瞬,她好像看见了封砚平静的脸上出现了波澜。
是震惊亦是愕然。
她好像是病了。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往哪处倒。
倒进了一个熔炉,灼热的气息把她包裹住,暖烘烘地就好像冬日里拥着鹅绒被衾,但是又没有鹅绒的柔软。
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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