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则宁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心里只有一片绝望。
此处太过宽敞明亮,到处都只有一些不过半人高的芦苇丛,无法遮蔽躲藏,可要她再跑进林子里那更不可能。
追兵就在后头,她进去无疑自投罗网。
可是再往前,还有什么意义?
如此一目了然的平滩,她往哪里跑都于事无补。
脚步缓了下来,长久奔跑带来的酸疼就袭上了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都险些扑到地上。
冷汗沾湿她苍白的小脸,她抬头望向天上的月弯,仿佛一只引颈受戮的白鸿鹤,脆弱易折。
出身即在高位,她犹能受到这样明晃晃的迫害,那些地位更低的人呢?
是不是连最后一声痛呼都无法发出来,就被埋葬在翻滚的红尘里。
盛则宁重新提起劲,迈开脚,继续往前。
溪水地的水浅,不过膝盖,她可以淌水过到对岸去,至于对岸有什么,现在的她没有余力去思考。
漫天的萤火虫被她惊动了,围绕着她这个不速之客转了几圈才渐渐飞散。
犹如星光重倒溯回到了天上。
“则宁!”
一道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
盛则宁脚步顿了一下,在剧烈收张的脉搏和心跳声中她很难分辨出耳边出现的呼喊是否仅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听。
“则宁——”又来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加清晰了。
马蹄声践踏在浅水中,水花飞撒,萤火虫避之不及,狼狈逃窜。
盛则宁仓惶回头,封砚已经在她的眼前,年轻的郎君风尘仆仆而来,伸出手臂要将她捞起。
“殿下……?”盛则宁愣住了。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别跑!——”追兵一冲出密林,就看见了自己的目标。
盛则宁满身狼藉,站在水中,她不住地在抽气,小口小口,急促地喘息。
封砚偏头看向追过来的人,眉峰眼角的冷意已经不可抑制地笼上,就像是霜雪挂在枝头,无边的寒气弥漫。
六月的雨后,气温不高,却也不至于让人有寒冬腊月的冷冽。
追兵们停步不敢再往前行,他们并不认识瑭王,但也被他一个目光逼得不敢轻举妄动。
为首的人看了眼被他拦在后面的盛则宁,心里也着急起来。
什么事都是拖得时间久,越容易生变故。
瞧啊,这不就多了一个变故?
一个莫名其妙而来的路人。
他大声喊话:“我们在追府上的逃奴,劝你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