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尘也深有担忧,登上马车,急急令清言回城,入了城也不再回清萍居,而是直直入了翰王府。
她让李季前往打控消息,便自行在归海莫烬的书房等候。可直到月上夜空,仍不见他回来。
李季只说归海莫烬被皇上急召前往议事,宫中防备一下子森严不少,众人面色惶惶,却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觅尘越发不安,躺在床上许久都不曾入眠,干脆起身眼巴巴地等着,只觉这日的夜极为宁静,连远处传来的更梆声都清晰了许多。耳听更声再次传来,竟已是五更天。
等了一夜,归海莫烬竟是连着人传个口信回来都不曾。这越发让觅尘肯定南边出了大事,望着已见清亮的天光,她不免越发焦急。
春寒料峭,晨光初现,暮霭沉沉。
归海莫烬疾马而回,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侍卫,迅速往府中走去。身后的黑色大麾被他步履匆匆一带,越发高高扬起,满身凛然。
李季远远迎上,见归海莫烬一身铠甲,腰际佩剑轻敲甲衣,铮铮而响,不免脚步一顿,复又小跑迎上:“王爷这是要出征?夫人等了一夜正着急呢。”
归海莫烬点头,步履匆匆向挽晨居大步走去,一面吩咐李季:“辰时点将出征,该准备的不用本王再交待了吧?记得照顾好夫人。”
李季应是,赶忙往书房赶,他伺候归海莫烬多年,王爷出征带什么东西自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想到竟是赶的这般急,心头免不了担忧。
归海莫烬步履匆匆迈入挽晨居,觅尘正站在花树下仰望满枝清芳。
绯红细叶迎展,映着她素淡衣衫,微风一晃,花羽散落,荡着旋儿落在她扬起的发间,额际,她青素白的长裙下摆如同荷叶轻舞,划开一晕平静如玉。
归海莫烬脚步一顿,已经久久不能回神。
觅尘察觉到他的目光,笑着回头,笑容却随着他的铠甲入目,凝滞在唇角。身子微微一颤,抚住了心口。
眼前的归海莫烬长剑悬佩,戎装束甲,金色的头盔在清光中闪动萧锐明光,整个人如同一柄剑,让她呼吸一窒。
归海莫烬见她笑容凝滞,心中歉疚,快步上前,却又停在一步开外,定睛望着她,一瞬不瞬。
觅尘眉宇深锁,亦定定看着他,原本积了满心的责怪,担忧皆停在嘴边。面对他那双隐隐尽是红丝,满是歉疚的双眸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相顾无语,半响觅尘才轻轻一笑,上前将头慢慢靠在他轻寒的甲衣上。
“何时出发?”
“马上。”归海莫烬揽住她,轻声道,似乎怕话语重了会吓到她一般。
可觅尘还是一惊,抬起头来:“竟这么急!”
归海莫烬微抿双唇:“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若不是柳姐姐生产在即,我真想和你一起去。”
觅尘双眸微红,只觉战事来的太过突然,容不得她细想,容不得她准备,他便要出征。而南翼又不同多年前的东越,不同北纥,南翼对海天虎视眈眈,是和海天有同等实力的大国啊。
归海莫烬轻抚她的脸颊,摩挲着:“说什么傻话,我是不会允你上战场的。只是我这一去,归期不定,你……”
“我都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只是你这一去要多少年?三年?五年?我……我都能等,可我放心不下你啊,沙场残酷,你不在我身边,让我怎么安心!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不是年前已经达成和议,两国休战两年吗?再说两国开战这么大的事,不是儿戏,总是要有个理由的啊!”
归海莫烬轻声一叹,将觅尘拉入怀中用力抱住,下巴抵在她柔顺的发丝上。
“南翼唯一的皇子微服游玩到了弋阳,和官兵起了冲突,死在了海天。海天尚未弄清状况,南翼已是兵临城下,即刻攻城,竟连小皇子的尸首都没有索要。事发突然,南翼蓄谋已久,弋阳城不日便破,义钦王……战死,南翼血洗了弋阳城。”
觅尘大惊,猛然推开归海莫烬,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我哥哥和佑儿……哥哥和佑儿在弋阳。”
她说着惊恐地捂住了唇,抑制出几欲冲口而出的嘶吼,却止不住泪水横流。
归海莫烬忙将她抱住,轻声抚慰:“既是没有消息传回,你哥哥和佑儿定安然无恙,放心放心,不会有事的。”
觅尘深思不属,推开归海莫烬:“不行,我得同你一起出征,我不放心。我得去找哥哥,佑儿才那么小,弋阳城怎么能说破就破呢,那里不是驻守着海天三万大军,怎么会这样?”
“尘儿,你冷静点。我保证,你哥哥和佑儿定安然无恙,我这就出征,一定会将他们安然带回。你等我消息,战场岂是你能去的地方,不要胡闹。”
归海莫烬蹙眉,扬声说着将觅尘死死压在怀中。
觅尘从未被他这般吼过,心中一惊,慢慢平静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望向归海莫烬。
“你会好好的,不会受伤对不对?”
归海莫烬低头轻吻她微凉的面颊,吻去那层层清泪,应声点头。
“相信我,我会平安回来的,不会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