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施努雷尔把荷尔德林叫到自己身边。
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吗?
是的,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但是这位教师助理很久以前就惹怒了大学生们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不打招呼。那为什么单单现在他就那么不可原谅地冒犯了他呢?这些天就是这样了。我听不懂你说的。听不懂也没法给你解释。我不想逼迫你,施努雷尔说。荷尔德林就这样从谈话中被放了回去,之后才受到了惩罚,他必须得坐6 个
小时的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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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新朋友们(1)
我知道,在1790 这年等待他的将是什么,而他不知道。我努力尝试着像他那样去回忆,一步步地伴随着他,但是想要成为他的记忆的我的记忆却一直向前延伸,一直到他的终结,这让他成了艺术人物。我曾多么频繁地写道“以后”, 以此来暗示他的未来,他的未来对我来说只是一种书写过了的过去。当他说“以后”时,他所指向的是未知。克尔凯郭尔对重复的解释最早包含了这两种记忆之间的张力,讲述者的和被讲述者的记忆:“重复和回忆是同一种运动,只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因为被回忆之物乃曾经存在之物,它们被追溯着得以重复,而与此相反的是,原本的重复是向前而被回忆到的。”
首先,诺伊弗是善良而使人有活力的一种精神。在玛格瑙的支持下,他负责让这个联盟的礼俗得以实施,因为荷尔德林并不总是能够顺从于这个联盟所交给他的义务,他有时候很悲伤,情绪不好。表面上,朋友的“情绪”经常让其他两个人大费周章,但是一旦他开始专注于这个游戏,那么便是他的如火热情把朋友们变成狂热者的。
每一周的开始就有3 个人中的一个人被选为高级市政官,大家授权于他,为一篇“美学文章”定一个主题,包括授权者也必须参与这篇文章的工作。然后大家在星期四碰面,他们讨论、修改工作成果,朗诵诗歌。他们所写的所有东西都保存起来,这些是编织他们的友谊的素材,对他们来说,这种友谊是永恒的。很多次,他们都保证永远对彼此忠诚。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神学院外面碰面,在厄斯特山上或者在万克海姆小山谷里,或者他们去小酒馆里喝葡萄酒和果子酒,以免受嫉妒他们的大学生们的讥讽。
他们是“小羊羔”的老主顾。
作为高级市政官,他要求大家以“尊严”为下一个主题而展开思考。当他想到*时——但是尊严,诺伊弗说,任何人的尊严也不可以被剥夺,
包括统治者的。当然,他只是根据自己心血来潮时的想法来掌管着尊严和非尊严。你是个狂热者,荷尔德。难道你不觉得,诺伊弗,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根据最高命令不允许有尊严
的人的尊严吗?玛格瑙没发表任何意见。突然,他说:在生命的过程中,每个人的尊严都会
受到伤害,经常是在做出这种恶行的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但是尊严不只是这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它必须得从整体来考虑,你明白吗,它不仅仅只是一个理想,一种称号。它
也可以是一些让人们平等的东西,一些通过权利和法则赋予给人的东西。就像在法国著名外交家塔列朗所说的*那样吗?不是塔列朗的——而是像大革命中那样的*。你不可救药了,荷尔德。我不是的,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在希腊人那里。在那里,
尊严是人类回应众神们的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抑或不是呢?
他们是在1790 年3 月9 日庆祝第一个高级市政官日,也就是他们的同盟的节日的,那之后他们还两次庆祝了这个日子。他们宣布启用同盟手册,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将一首自己的“闲情”诗作写入其中。荷尔德林写的是友谊之歌,在其他人阅读之前,他就已经先满怀激情地将这首诗背诵出来了,作为团结的号召:“自由自在,仿佛众神尽享盛席,我们的歌声围绕高脚杯冉冉升起,这里,燃烧着名贵的酒饮,满怀敬畏,庄严而肃静,向着神圣的黑暗之境,我们高声将友谊之歌颂吟。”这听起来像是男人的同盟,铺张的筵席,歌唱爱好者合唱团——尤其是两个朋友的想象也被激发起来了,只是荷尔德林的雄心壮志一再地打破了他对理想存在的渴念和这个狭窄而令人愉快的圈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Ⅲ 新朋友们(2)
这是同一年夏天,玛格瑙描述了这个下午。他说,这绝对是欢快的一天。他们相约于小羔羊酒馆的花园里,在厄斯特尔山上面。在这个亭子里,这个“精致小巧的花园小屋”之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葡萄酒和面包,并且傍晚时分还会有潘趣酒端上桌来。他们嬉笑闹腾,笑声一直传到山谷里、城市里。人们知道,上面的酒馆花园里有大学生正在庆祝。在那样的时刻里,他们感觉到自己升腾了,
并且很强大。没有人能够破坏他们的同盟,他们尽情享受着他们的欢闹。知道吗,诺伊弗,我现在可以从高山顶上滚到内卡河谷。那么你做啊!太远了。不,他做不到。一会儿吧,我还需要一刻钟。他们唱歌,花园小屋那些狭窄的窗户敞开着,晚风微微吹动着暖和的空气。现在他该去取潘趣酒了。玛格瑙保证说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回来,这功夫你们两个不要喝太多葡萄
酒啊!然而他知道,根据荷尔德林的想法,在大家共同达到快乐的巅峰时,应该保
持宁静。这是他的仪式。诺伊弗懒洋洋地舒展着四肢躺在沙发上。荷尔德林向窗外望去,眼前的风景
也像在诺尔廷根时一样让他感到平静——蓝天之下起伏的山丘和山脉、诺伊芬、
尤西、阿哈尔姆、霍恩措伦、赖兴贝格和被树木点缀的内卡河,右面是城堡。玛格瑙来了,他说。诺伊弗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两个人一起注视着朋友,看着他走上花园的
阶梯,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冒着热气的酒碗走来。他们给他开了门,伴着他庄严地走到桌旁。然后,他们一起穿过花园,沿着一条指定的小路出了花园,一直走到一口水井处,一口“哲学之井”,荷尔德林给它起名为“栗泉”。他先负责注意让朋友们在冰冷的井水之中把脸和手洗净了,然后他自己也跟着做了。他们没有擦干水珠,这是受到禁止的。他们带着清洁过的清凉脸庞回到了小屋,举起酒杯,在荷尔德林一个手势的提示下他们开始颂唱席勒的“欢乐颂”。几年前,当这首歌在《塔利亚》上发表时,诺伊弗把它给摘抄了下来,荷尔德林则是在神学院里才知道这首颂歌的。从那以后,它就成了他的“神圣之歌”。
高昂激情使得他们提高了声音。之后玛格瑙讲述道,唱到那句献给这次狂饮的诗句“欢乐在高脚杯中沸腾”时,荷尔德林噙着眼泪把手中的酒杯伸向窗外的天空,并以极其高亢的音调喊道“这一杯敬献给善良伟大的精神”,以至于整个内卡河谷都回荡着他的高呼。
这是来自这个时代的声音和氛围。席勒的颂歌把男人的同盟和友谊近乎滑稽地联系在一起,在其中,歌唱爱好者的合唱仿佛成了一种囊括世界的情感流露的源泉,仅仅是这首歌就已经完全吻合这些男孩们的情绪。他们逃了出来,但是可以理解的是,他们随身带走了很多东西,尤其包括了所有他们受教育过程中所学到的,在这其中,即使是反抗,他们也感觉到安全。带有祖国色彩的、德国色彩的东西,尽管它们在日后还被阐释为非历史性的产物,它们仍然有一个现实的背景。第三等级依然被排除在外,但是它将从中受益。然而,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时分,在一个大学生想要宣泄自己此时对这个世界感觉的夜晚,并没有很多人知晓时代精神是什么。
他又兴奋得不行了,玛格瑙说,有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