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花接着道:“我的水和你的钱包一样都被偷了,钱包既然是你的,那么水自然就是我的。所以我才会出来找你要钱。所以你才应该给钱,这道理岂不是简单极了?”
常圣道:“我现在只有一件事还不清楚。”
小叫花道:“你说。”
常圣道:“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脸红过?”
刚才常圣四人还坐在马车上。旅途漫漫困在马车上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而且还是和一个随时都想把你的皮扒下来的人坐在一起。
常圣不仅和铜面人坐在一起,而且还面对着秋焉和二小姐。这四个人简直妙极了。两个女人有说有笑,两个男人却好像吃了哑药。
没有朋友可以聊天的时候,常圣就会想喝酒,可这位二小姐却偏偏跟他过不去,他要拿起哪坛酒,她便踩在那坛酒上。他的手又正巧和她的脚一样多。他却实在不好意思在刚刚把人家撞倒在地之后,就马上从人家脚下抢东西。他也只好拼命往马车外面望。
当他看到清泉镇的时候,眼睛突然亮起来。
车夫回过头来,道:“秋焉姑娘,前面是清泉镇。”
秋焉道:“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当她说出“休息”两个字的时候,马车已经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车顶。
常圣是撞破车顶来到清泉镇的。
却没想到一进镇子就被一个小叫花敲了竹杠。
他更没想到的是本来跟他一起的那三个人竟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去径直进入了清泉镇最大的客栈,牛三爷的客栈。连看到没有看他一眼。
马车和车夫都已经不在了,因为马车和车夫本是随处可见的,自然不需要常常带在身上。但至少他们三人应该看得出立在这里的人就是刚刚撞破车顶的常圣吧?
二小姐却好像故意提高嗓门,喊道:“老板,一桌酒菜,三间上好的厢房。”
小叫花道:“看来你这人实在一定是个穷光蛋。”
常圣道:“你总算说对了一件事。”
“小王八蛋,你莫再欺负生人。”
客栈里一声沙哑的喊声传出,这声音低沉的如同鬼卒索命,这已经绝不是来自人间的生硬,这声音只属于地狱。
任何人听到这人的声音,联想到的就只有死亡。
小叫花已经跑了,没有再留下一个字。
常圣却笑了,大笑。
这时,客栈里飞快的走出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五官标致的很。
他飞快的跑出来,看到常圣,大笑着扑上来,一把捏住常圣的肩膀,笑的好像大年三十的孩子。
两人笑的直转圈,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愣住了。
这俊朗的男子的笑声简直可以让大年三十的孩子都哭出来,这声音明明就在常圣耳边,但常圣却好像快要高兴死了。
常圣高兴是因为常圣知道牛三的嗓子是怎么坏的,所以,无论他的声音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记得那个歌声朗朗的小娃牛三。
那些发愣的人恐怕并不熟悉牛三,所以才觉得牛三很可怕。我们自己的亲人,无论是谁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我们也绝不会觉得他们很可怕。断腿的哥哥,瞎眼的嫂子,你永远不会觉得他们很可怕,你只会可怜他们。安慰他们。
常圣听过牛三唱歌,牛三的歌高亢如泰山山顶的云,牛三的歌壮阔如长江急湍的水,但牛三却不是一个歌者。他是一个赌徒。
他失去了嗓子,但常圣却没有安慰他。一次都没有。因为他不用。他失去了嗓子,却保留了尊严。他是个赌徒,却也是个男人。一个男子汉。
常圣和牛三简直熟悉的很。他们认识了已快十年了。
如果不是常圣,牛三坏掉的可能不仅仅是嗓子,如果不是牛三,常圣可能早已冻死在十年前牛家门前的三尺积雪中。
人,因为爱而生,也因为爱而死。因为朋友生,也常常因为朋友死。
牛三道:“我却终于再见到你了。”
常圣道:“我却想也没有想到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