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15章（第1页）

白羽虽知道重宁是在胡扯，但什么叫做辱了周家和夫家门楣？

周家一小小凡人世家算什么？夫家更是不知在哪里，便是凡间第一大世家又如何？我昆仑族人肯下嫁，便是嫁与仙君家也是绰绰有余。

偏偏三个老头一阵唏嘘，三张老脸上涕泪纵横，看得白羽在心底频频翻着白眼。

末了陆仪自然允了重宁收她为弟子，循古制，七日之后正式行拜师礼。

但重宁没等到那天。

上山那日晚间，白羽如前些日子一般跟重宁哥哥在房间叙些闲话，聊聊游历见闻或是年少往事。白羽见他神情渐渐萎顿，眼睛也时睁时阖的，便把他扶上榻去，拉过薄被来盖好。再说了几句话他渐渐沉默，想来大约是睡着了，白羽便待起身离开。

&ldo;白羽？&rdo;

&ldo;嗯，我在呢。哥哥你睡罢，我明日早间再来。&rdo;

&ldo;白羽，你在人间百年，爹爹他们可有人来看过你？&rdo;

白羽愣了愣方才回答，&ldo;若是不算上你的话，那便没有了，爹爹、娘、大风他们倒是都不曾下过界来吧？&rdo;

&ldo;你……你想他们吗？&rdo;

……我想他们吗？我想得要命！

我想大风，我想娘娘，想爹爹，想小火英招他们，哪怕是彦昊那个书呆子。我还想趁着大风不注意混进他的清凉界，我还想溜进爹爹的清溪草庐去偷酒，我想念自己被称作小魔王在昆仑调皮捣蛋的日子，我想念那些在昆仑和仙界四处闲逛、坑蒙拐骗的日子……只是，人身劫乃是我们昆仑族人的成人礼，即便我渡了这人身劫回到昆仑，也再不可能回到那些年少无知的天真岁月。

这一生从未有过这般的感觉，似乎失去了什么，又似乎得到了什么，却怎也想不明白这些什么是什么，让人烦躁抓狂……

白羽不答，重宁也不追问，只轻声道，&ldo;你可有什么话想让我捎回去给他们？&rdo;

闻听此言，白羽心下大痛，泪水滚滚而下。这种感觉，似乎凡人们称之为悲伤，那是她在昆仑做只小白虎时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ldo;重宁，你今日便要回去了吗？&rdo;

重宁艰难地抬起干枯的手臂，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让她略略地平静下来。那些在昆仑的日子里，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昆仑宫前晒太阳，重宁哥哥便是这般，一手捧着书卷，一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天地宁静。

&ldo;是的，我便要走了。我走了你一个人在人间界，要好好照顾自己。&rdo;

白羽怔怔地看着他，重宁那双浑浊已久的眼睛里现出奕奕神光，宁静悠远，她几乎忍不住要将心底最深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ldo;重宁，我……，重宁，西方七宿芒凌群星，是不是会刀兵四起，天地大乱？&rdo;

那双眼睛显然看到了她心底最深处，&ldo;白羽，你其实想问的是你自己，对吗？你担心你是白虎星君，杀伐之神？&rdo;

她默默点头。

&ldo;白羽，天地大劫乃是大道轮回，一元之末必有大劫，不破不立，这并不是你能决定和改变的。反倒是，因为有了你，这天地大劫方才有了些许希望。&rdo;

重宁握住她的手，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种不正常的红润，眼中神光越来越亮。

&ldo;人族向来都是在绝境中谋求生路，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道无情，凭杀伐以灭空，然则，若杀伐有了选择，便可以在死寂中找到生机。白羽，你生来便长于力量和杀伐，却疏于情感和谋略。你以为你不过是在玩耍，却不知不觉地在玩耍中学了无数本领，战力在昆仑数一数二，你以为你是喜欢大风想要嫁给他，却从来不去想什么叫做嫁，也从没想过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少时对父辈的依恋，你想从大风那里寻些不苛责无条件的宠爱。&rdo;

&ldo;白羽，永远做你擅长的事情你便永远也无法成长。所以，答应我，在人间界接下来的日子里，忘了你的仙术，去做一名简简单单二八年华的凡间女子，学着去爱一个人，学着去认识人间界天地人伦的道理，只有当你有了牵挂和学识，你才能不被天地大道左右，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真正的人。白羽，白虎神君和白虎星君不过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般的差别。&rdo;

白羽心如刀割。流着泪，点头。

&ldo;我本欲带你来见见之暮，在他的书院中学个年当大有好处，哪知廷君兄居然在此访友，大抵是天意如此，让我离开之前还能再见他一面。&rdo;

重宁的语气似乎有些古怪，他虽称她那未来的老师为廷君&ldo;兄&rdo;，两人年岁相仿，但他却始终执弟子礼，恭敬有加。

&ldo;既是要正式拜师，白羽你须待他如父，天地君亲师，你便是把他当成爹爹的兄弟也无不可。廷君兄乃是当世大儒，更是一朝良相，白羽你须好好向老师学习圣人之道和天下之治。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人间界也好，七界也罢，上兵伐谋，下下伐兵。白羽，你一定要知道天下大势，一定不要执着于一时一地一事，更不要好勇斗狠……&rdo;，重宁有些气短，喘息一阵之后方才接着道，&ldo;至于那个元碧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