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2部分（第2页）

诃额仑却不笑，用手指戳了儿子脑门一下，说：“你着什么急嘛！”

也速该有自己的考虑：“趁眼下草原太平，去呼仑贝尔找他舅舅，定一门弘吉剌的亲事，再过几年就可以完婚，我们就儿孙满堂了！”

诃额仑还是不愿意，因为按照草原上的习惯，假如铁木真定了亲，就得留在未婚妻家，她可真是舍不得。想到自己这里诃额仑抽泣起来。也速该将她搂到怀里柔声安慰道：“看你，快别哭了。我不怕刀光剑影，不怕流血死亡，就怕你流泪。好诃额仑，你的泪好像是从我心里流出来的，你再哭就会把我的血流干的！”（没想到这样一位豪放粗犷的彪形大汉居然也会用甜言蜜语哄自己的媳妇。）

诃额仑抹干眼泪，笑着说：“好啦，我再也不哭了。”

也速该继续说服着妻子：“皱鹰只有自己去飞，翅膀才会变硬；孩子只有离开爹娘才能学会生活。让铁木真离开我们吧，这对他、对我们都有好处。”（动之以情之后，又开始晓之以理了。）

诃额仑抹抹眼泪：“好吧！就依你好了！”（这么通情达理的乖媳妇上哪儿找啊？）

也速该最了解大龄光棍汉的苦处，为了避免儿子将来像自己一样愣是拖到二十八岁了还娶不上媳妇，他从自己的失误中吸取教训，领着九岁的儿子到弘吉剌部去定一门娃娃亲。

弘吉剌部居住在呼伦贝尔湖东面，从三河源头的蒙古乞颜部到那儿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人惴惴不安的是途中要经过塔塔儿部驻牧的呼伦、贝尔草原。这塔塔儿部的前任首领欠也速该一个很大的人情。什么人情呢？也速该帮过他一个大忙。什么忙呢？帮他的脑袋搬过家。不仅如此，为了纪念这位打仗能手，也速该还用他的名字给自己的儿子命名。所以说塔塔儿部众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地盼望着也速该从他们的领地经过，礼尚往来，也好略尽地主之谊，报答报答他对塔塔儿部的恩情。

幸运的是，父子俩顺利地越过了龙潭虎穴，抵达了富庶的弘吉剌部，碰到了一位叫德薛禅的人。（所谓“薛禅”即智者、贤者之意。比如说易中天先生就可以尊称为“易薛禅”、余秋雨先生就可以尊称为“余薛禅”。）德薛禅遇到也速该便上前亲切地打招呼：“亲家，你这是要去哪啊？”（估计诃额仑与德薛禅多少沾点儿亲。）

也速该开门见山地直说了本次来意。德薛禅上上下下把铁木真打量了好一阵子，兴奋地说道：“您这娃儿两眼炯炯有神，满面红光，正应了我昨夜做的梦。我梦见一只海东青带着日月落入我的手掌中这不正预示着您带儿子来求亲吗？。”

实不相瞒，说出来不怕诸位笑话。可能是在下生性愚钝，翻来覆去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梦是在预告这爷俩的到来。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咱不是薛禅，没有人家德薛禅那么丰富的联想能力。不过我却想起来一则小故事。

某师见一喜爱的学生趴在课桌上昼寝，不禁赞曰：“呜呼，多用功的学生啊，睡觉时还不忘看书”；不久又见一嫌恶的学生趴在课桌上昼寝，不禁怒骂曰：“呜呼哀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多么懒惰的学生啊，一看书就睡觉！”同样是昼寝这件事，却得到了截然相反的评价，原因无它，喜好爱憎不同耳。德薛禅一见到小真真便联想到昨夜做得好梦，可见他对这个小后生相当中意。

梦中提及海东青，在此顺带介绍一下。海东青又叫海青，是一种雕，出产自肃慎地（古东北），其颜色不一，以纯白色、天蓝色、纯黑色为上品。海东青很聪明，很会捕捉鱼、虾、野鸭、野兔等水禽和小兽。驯服之后，可成为珍贵的狩猎工具。它代表着勇敢、智慧、坚忍、正直、永不放弃的精神。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有“万鹰之神”的美誉。辽代，皇帝春天打猎总喜欢带上海东青，让它捕捉天鹅。可是辽地并不出产海东青，便经常命女真地区进贡。结果把女真人搞得相当恼火，成为其反抗辽压迫的原因之一。金元时，女真、蒙古贵族也有用海东青捕猎的风俗。海东青飞得很迅疾，因此元代以此来命名驿站。比如，《元史》载：从燕京至济南，置海青驿，凡八所。

咱们言归正传。德薛禅主动提议道：“亲家，请临我家，我有小女初长成，亲家请观之。”

也速该到他家一看，小丫头十岁，比铁木真大一岁，名叫孛儿帖，生得健壮美丽，心里很是喜欢。

诸位看官请注意对孛儿帖的描写是“健壮美丽”，健壮放在首位，可见草原人对此颇为关注。像纤腰细腿、弱不禁风的中原娇女，比如赵飞燕小姐、林黛玉小姐，恐怕会被淘汰出局，像以肥为美的杨玉环小姐、沈殿霞小姐怕也不能入围。

定上一门儿娃娃亲2

定上一门儿娃娃亲2

既然双方都看对眼儿了，也速该便向德薛禅提婚。德薛禅说：“多求而与之不见得崇敬，少求而与之不见得低贱。女子之命，不可老于生身之门，就将我闺女嫁给您的小子吧！”不愧为薛禅，果然是聪明人。不像有些不开窍的人心里明明愿意，却偏要故作矜持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偏要推三阻四假瓷一番，以为多求而与之方显高贵。若是碰上也速该这种直爽痛快的人恐怕正在你假意推托之际，他便拍案而起，“去你个直娘贼，老子不跟你结亲家了！走，小真真，咱换一家，两条腿的骏马没有，两条腿的好闺女到处都是！”

德薛禅认准了这门亲事并爽快地应允了，也速该大悦。于是留下一匹从马作聘礼，并按照当时草原上的习俗，把小真真留在未婚妻家准备让他呆一年。临行前嘱咐说：“我家小真真善惊狗也，亲家休令小真真惊狗。”《元朝秘史》解释说小真真怕狗，别让狗吓着他。电视剧《成吉思汗》干脆拍摄了以下场景。

一只黑毛牧羊犬摇着尾巴跑过来呼抽着鼻子嗅铁木真。铁木真一下子蹦起来，孛儿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坐了起来。铁木真躲到孛儿帖身后，声音发颤地说：“快，快让你家的狗走开！”

孛儿帖将狗抱在怀里：“它不会咬你的。”

铁木真后退着：“你，你最好还是让他离我远一点吧！”

孛儿帖：“怎么？你还怕狗？胆小鬼。”

铁木真脖子一梗，说：“我不怕豺狼虎豹！”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一笑，说：“就是从小怕狗，因为我被狗咬过一次！”

我觉得这种理解是错误的。大家不妨想一想，小真真这么勇敢调皮的小男孩怎么可能怕狗呢？正确的解释应该是：小真真这孩子太调皮捣蛋，很擅长在狗意想不到的时候给它制造一点点小惊喜，比如说在它的尾巴上拴一挂鞭炮，点爆“噼哩啪啦”地吓唬吓唬它，欣赏它屁滚尿流、惊慌乱窜的窘相。抑或在它的鼻子上撒点儿胡椒面娱乐娱乐它，观赏它喷嚏连连、涕泪纵横的尊容。也速该的话“我家小真真善惊狗也，亲家休令小真真惊狗”就是说，我这臭小子太顽劣，经常搞得人家鸡犬不宁，在你家的一年中难免会惹些麻烦、捅些娄子，还希望亲家翁多多包涵、多多管束。

也速该走后，小真真每天同孛儿帖捉捉蚂蚁、玩玩尿泥，日子过得倒也挺快乐。

还没过几天，蒙力克叔叔（也速该的下属兼朋友）就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德薛禅家，说也速该想小真真，好生心疼，派他来赶紧接他回蒙古部不儿罕山营地。

这番话破绽百出，怕是连鬼也骗不了。也速该那样豪爽豁达的汉子怎么会像一个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几天不见儿子就想得好生心疼？怎么可能说好了留儿子在亲家家里住一年，可还没过几天便出尔反尔派人来接？也速该是那种宁肯断头也不肯爽约食言的人，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派人要立即接儿子回家呢？莫非家中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蒙力克真的是他派来的吗？

铁木真家确实出大事啦！他爹死了，刚进家门便死了。临终前他把蒙力克叫到跟前，说：“我在为儿子求亲的路上被塔塔儿人毒害了。留下孤儿、寡母还求你多多关照。请你快马加鞭到弘吉剌部去将我儿铁木真带回来。”说完便急匆匆地赶去见长生天去了。

咱们回顾一下也速该被害的经过。话说也总顺利地为儿子定下了一门如意的亲事，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地回奔三河源头。途经塔塔儿部驻地，恰好他们正在饮酒欢宴。根据蒙古人的习惯，骑马经过正在进餐者之旁，要下马，未等主人许可就应一同就餐。主人也不应拒绝，而应以饮食相待。这既是客人对主人表示应有的敬意，也是主人殷勤待客的一种表现。

也速该风尘仆仆，一路上饥餐渴饮，累得够呛，本身爱凑热闹、贪饮几杯马奶酒的他心中痒痒的。性情豪爽耿直的他想：战场上的仇敌也不妨坐下来同桌共饮，况且他们未必就能认出我是谁来。于是我们的好汉兄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喝酒，大口大口啃肉，尽享欢宴之乐。

可惜，我们的好汉哥勇敢过剩智慧稍乏，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知名度，虽然当时没有电视、报纸、互联网，但是还没有几个年长的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