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来,是想买些避暑药材,不知店内可还有存货?”
“自然是有的。贵人稍等我片刻,我帮你配些好方子来。”
医女离去后一刻又复返。除了一叠黄皮纸包好的草药,她手中还有一柄陌刀。
辰霜见到那柄陌刀,心下一惊,左右四顾之下,问道:
“这是?……”
医女将草药和陌刀一并递到她手中,道:
“这柄刀应是贵人的夫君心爱之物吧?当日他用这柄陌刀作为诊金。我只觉实在太过贵重,心下难安,没成想微来得及还予他,你们就出城走了。今日难得再见,不如贵人帮我带走,交予他吧。”
鬼使神差一般,辰霜接过这柄熟悉万分的陌刀。她不由自主地缓缓抽出颀长的刀鞘,锃亮的寒光她在眼帘中一闪而过。
她心间一颤,拿刀的手停滞了半刻。
俄而,她敛神,将刀收回鞘中。
刀身沉重,她单手难以提起,只得将其双手环抱在胸前。她终是什么都没说,放了几两银钱在医女手中后,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医馆,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医女一愣,还未来及点清手中的银钱,便见那女子戴上帷帽飞也似地跑远了。她叹了口气,只得收下这过于贵重的诊金。
因天已入暮,即将打烊闭店,掌事医女送走了最后几批问药的病人,回到柜台打着算盘,盘算着余下的药材和收支。细思间,忽感眼前一暗。
她抬首,看到一名身着玄色劲袍的男人立在她面前。
男人气势凌然,面容雕刻般英气,唯独左眼眼角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如玉璧微瑕,平添粗犷砺色,更衬得其人威仪千重,不可逼视。
“你是?……”医女拨着算盘的手停下,顿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男人扫了一眼冷清的前堂,手臂支在柜上,慢悠悠道:
“我数月前,曾在贵店留有一把陌刀当诊金,今日路过,特来赎走。店家可麻烦帮我取出来……”
“哦!是大人您啊……您今日没戴面具,老身一时没认出来。”
医女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可真不巧,您的那柄陌刀,就在刚刚被您的娘子取走了……”
男人闻言猛地直起身,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骤然逼近她,沉沉的音色中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低问道:
“你说什么?”
医女被他突然的动作一吓,略带疑惑地问道:
“你们不是一道来的吗?大人,您娘子刚才来过鄙店,老身已把那柄陌刀交予她了呀……如果你们走散了,你现在出门向右拐,走快些,没准还能追上她……”
医女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阵玄风倏然而过,方才还立在眼前的男人已在顷刻间悄然没了声影。
她看着堂里几个年纪小的见习医女还对着那早已远去的男人发愣,还小声议论着他英俊的相貌。她咳嗽几声,指着几个刚及笄还未出嫁,笑得花枝乱颤的徒弟道:
“他都有极为心爱的娘子了。你们不用动什么心思了,快过来干活了。”
众人哄堂而散,独留年长的医女摆了摆手,朝门外渐渐暗下去的空街道望了一眼。她暗自心想:
这位大人向来极为沉稳,今日怎这般唐突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