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道:
“我对你许下的诺言不会变。我说要带你回大唐,就必会带你回去;我说要娶你为妻,就必定要娶到你。无论你对我是一时心动也好,露水情缘也罢。哪怕你此刻想要收回愿意嫁我的话,但……”他眸光发亮,定定望着她,坚定不移,道:
“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
吾心匪石,不可转也。山川河海,不能移也。
少年明澈的目色有如天光,照落在连绵的阴霾之间,暮霭顷刻间烟消云散。
哪怕是深陷阴诡地狱中的她,也是渴求那样的一丝天光的。
即便今日如朝露般不能长久,即便来日歧路茫茫分道扬镳。
她又还能贪求什么呢?
见他说完转身欲走,清河不由蹙了一下眉,低声唤了一声:
“傻瓜。”
“你说什么?”
他听到她的声响,却没听清她的话语,立定后侧身问道。
她连鞋子都未趿上,赤着玉足从榻上飞快地奔过去,贴着他宽阔的背,环住他紧窄的腰,低声道:
“你别走。”
男人被身后的女子轻轻一撞,只觉一团绵云扑在背上,他阴沉的面上渐露喜色,低笑一声,回身抱住她道:
“舍不得我?”
他指尖轻勾她沁着汗珠的鼻尖,笑得宠溺,道,“我知道你只是在赌气。你对我,怎会只是露水情缘呢。”
若只是为了一桩露水情缘,又怎会只身跑到回鹘,历经千难万险,将他从迷失的记忆里救赎出来。让他可以再以真实的身份与她执手,与她缠绵,与她并肩。
他感慨万千,心中所念如山屹立,岿然不动。
“现在,身子可好了?”
他眉目间带着狡黠的笑意,紧搂着她不肯撒手,就像叼着猎物的小狼得意洋洋。
清河明白过来,脸上一热,身下忽然一轻。他已将她凌空抱起,回去缓缓放在床榻上。
这一回,她哭得很厉害。
哭声里带着嘤咛,仿佛既是悲切又是痛快。
他起初以为他弄疼她了,待他的吻轻柔下来,她却嘤唔着去勾他的颈。他忍不了,只能加大力度,想要将她溢出来的眼泪一颗一颗全部撞碎。一下又一下啄吻着她的唇,将她的娇吟尽数吞入喉中。
哭够了,泪尽了,泪眼迷离的她突然微微起身,从他双臂间的怀中撤了出来。
“做什么?”
他声音沉闷,凌驾于她,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她不惧不怕,抬首在他耳边轻轻呼了一口气,道:
“取悦你。”
想让他心悦,想让他欢喜,想让他满足,今后念及此刻,可不可以少恨她一点?
清河闭上了眼。把每一次当作最后一次一般放纵。
在他茫然间,已是翻天覆地。
往日里清冷端持的神女,此刻眸光带羞含怯,雪色双颊涌动着难以名状的红雾,如瀑青丝垂落在浅蜜色的起伏山峦前。
纤姿袅袅,驰骋心怀。
他睁大了瞳仁,抬起手臂,几缕勾魂的发丝从掌心游走,从指缝滑落,他抓不住也握不牢。
自他从深渊里挣脱而出,恢复记忆,重做长风,一切并未全然豁然开朗。像是总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二人之间,他只能与她遥遥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