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顾那呆子还在解释,我撑起自己的身体,跌跌撞撞奔到里厢房间,“砰”地关上门,把门阀全部闩上,用最后的力气把能挪的桌椅台统统抵住门。
雄黄酒……是会要了蛇的命。
我不能,不能在他面前现身啊!
我不能让他看见我是……我是一条蛇啊!
青青日后得知,抚昔追今,都替我肚痛。饮下这杯雄黄烈酒,沸水蒸腾。“姐姐啊,你有多傻!才甘做一生拼,尽君今日欢呢……”
我听见许仙追过来,大力捶敲房门。
“娘子啊!素素啊,到底怎么了?”奈何房门丝毫不动。
“素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呀。是酒里有毒吗,还是?”
“都不是,我没事,你别管我。我休息下就好的,酒上头罢了。”我吃力地回答。
“你开门啊。素素!至少让我看看你,哪儿不舒服,我也好替你去拿药。”
许仙没法打开房门,更觉不安和担心。
我腹痛难抵,垂头看,蛇尾竟已现形。我得出去,万一给许仙撞进来看到,可就糟了。
我游扑向窗,赫然发现窗外满布金线,远处是金山寺四大护法中的两人把守两角!
我被金丝银线的力道弹回地上。那是种“禅缚”,专作困妖之用。
好你个许仙,好你个许仙啊……
莫非是你伙同法海来捉我的吗?
却正听得许仙不住拍门,喊问我身子是否有恙,口口声声,又是那样关切。
怎会是他……他再是棉花耳朵风车心也断不会陷我至如此境地……
我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不是他。
不会是他的。
冤家啊,夫妻本是两相欠。
宿孽总因情。
3。白蛇 之前(2)
我全力顶住那道门。
人妖两隔的门。
我不希望他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匍匐在地,皮肉相连,一身软骨。
爱恋人的心,是水晶玻璃做的。
动辄碎满地。
禁不起推与敲。
许仙还在门外迭声道:“素素!你别吓我啊,你没事吧,素素!你快快开门吧,我求你了。”
我拼命抵住门,柔声道:“官人,你还记不记得提亲时你对我说的话?我好想,好想再听你说一遍……”
那呆子于门外一笑,“我就知道娘子你又在捉弄我,我偏不说。”
烈日,雄黄,双双烤得我心焦体躁。我跌坐门前,攀着它,攀着唯一的坚固,无限惘然,“你要是不说,我也许就没机会听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但我说了,你可要开门呐。”许仙凑近门槛,柔声悄言。那重复千遍、万遍的爱的箴言,始终不厌。
“从小我就相信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要得到最珍贵的草药,就要有勇气爬上最高的山;要熬制最好的汤药去医最凶猛的病,就要耗尽最多的心力,”许仙停顿,起头又说,“能够和素素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交上什么好运。但我知道,幸运只是偶然,幸福不是必然。所以啊,从今此后,每分每刻,我都会用更多的勇气和心力,不是为了上山采药或熬药医病,而是为了让你幸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