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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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从没见过的，应该不便宜的小洋裙。不是太宰买的。太宰很穷，她和太宰经常吃不上饭，更别提去买什么昂贵的衣服。床边摆放着像是和衣服配套的黑色鞋子，阿铃看了看，刚好是自己在穿的尺码。她穿好鞋子下床，扯开帘子往外走。……这间屋子，还有其他的病人，他们都看起来很凶，就像是那天在巷子里，被她无意间杀死的那个人，他们给她的是一样的感觉。阿铃害怕这样的人。她加快脚步跑到门口，冲出了那扇门。像是医务室一样的地方，穿着白外套的黑发中年人正坐在那里写着什么，看到她，对方停下了动作。他露出了一抹和善的微笑，态度也很平和：“你醒了啊，唔，我记得，太宰君好像是叫你阿铃？”太宰！阿铃立刻就去看这间屋子的其他位置。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对方。看穿她的意图，森鸥外说：“太宰君被我拜托去买东西了，大概马上就可以回来，你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坐着等他也可以。”阿铃回头看了他几秒，又无声地低下头，默默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不喜欢这个人。他就像是刚才那间屋子里的人一样，或许，比他们还要讨厌一点。擅自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下定义是不好的行为，可是太宰教过她，要对初次见面的人，保持警惕。所以阿铃没有跟这个陌生人对话。就这么安静地待着，等太宰治回来。咕——咕咕——许久未进食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小房间内格外清晰。阿铃垂着脑袋，倾斜的长发遮挡了她的脸颊，她抓着手下的衣服，尴尬地不敢去看别人的视线。好饿……“差不多也到时间了。”森鸥外这么说着，放下了笔。阿铃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他没有从她面前路过，应该是去了里面的房间。不一会，一道陌生的，像是小女孩的声音隐约传来，越来越近。“都说了，我自己拿着就可以，林太郎你好烦！”“为了新朋友努力的艾丽斯酱也好可爱呢！”医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像她看电视的时候，太宰教过她的，变态的语气。阿铃默默抱紧自己的手臂。不一会。有人闯入她的视线，那是女孩子的裙摆。“这个，林太郎说要给你吃的！”阿铃缓缓抬起头，金发蓝眼的女孩子可爱得像是橱窗里穿着精致服装的人偶，她正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要给她吃。在她身后，站着那个医生。阿铃忽然垂下脑袋，用力摇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拒绝。太宰说过，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而且坏人的食物，也可能会把她毒死。或者把她毒晕，趁她不省人事把她卖掉什么的。太宰说过的话她都记得，他还没回来，阿铃要等他。艾丽斯歪着脑袋，对此颇为新奇：“你不是很饿了吗？真的不吃啊？”“林太郎说你有点营养不良，好几天没进食了，一上来吃肉什么的可能会不舒服，吃这个比较好。”阿铃还是摇头，且沉默。“好吧，那我就放在这里，你想吃了再吃吧。”说完，艾丽斯将热腾腾的粥放在她身旁的桌面。好香。但是不能吃。阿铃努力忍耐着，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刚拿起绘本的艾丽斯朝她看过来：“你饿了就吃东西呀，没有下毒的，是外面买的，林太郎做东西不好吃的！”“太宰也没说你不会讲话啊？”艾丽斯还想再说什么，森鸥外已经先制止了她。“既然阿铃不想吃，艾丽斯酱就不要勉强她了，等太宰君回来吧。”艾丽斯气呼呼地将手里的绘本砸向他：“不是林太郎让我给她吃饭的吗？！”“诶～这个是……”“阿铃阿铃～”未见其人，太宰治的声音已经从门外飘了进来，森鸥外和艾丽斯同时看向门口。他从外面走进来，来到低头不语的小姑娘面前，嘴里喊着她的名字，亲昵，又有些随性似的抱怨：“我都回来了，阿铃怎么不迎接我。”太宰治的态度极为理所当然，仿佛这几天他不见人的事情压根不存在。阿铃突然觉得很委屈。她其实很在意，自己曾经要被太宰治丢掉的事情，也在意他一声不吭地消失掉，把她丢弃的事。可是她昏迷前，听到太宰治跟别人的争执，他说“我的阿铃差点就死掉了”，他不是故意丢掉她的，只是被别人留下来没能回去，最后，太宰还是回去救她了。她已经原谅他了。阿铃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她都想好了，等见到太宰治，她会第一时间去抱他，告诉他自己这些天很难过，告诉他自己很饿，也很想他。可是……真的见到了，听到他开口讲话，阿铃的心却一下子冷掉了。他好过分啊。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呢，她明明都决定原谅他了。阿铃就那么望着他，双眼红彤彤的，紧抿着唇，无声地哭泣。她应该是伤心极了，也委屈极了，才会连眼泪下落的速度都比正常人快，还沉默地一声不吭。像是对他无声地谴责。太宰治嘴角上扬的弧度僵在那里，不着调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说实话，他有点无措。他看过她许多样子，开心的，难过的，生气的，哭泣的，委屈的……唯独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无声地望着他哭。……真糟糕啊。让她露出这样表情罪魁祸首，正该死的是他本人。一旁的森鸥外适时地开口：“艾丽斯酱，来帮我给里面的病人换伤药吧。”“知道了，林太郎真没用！”金发萝莉虽然嘴上很嫌弃，却还是跟着他离开了。医务室只剩下了两人。阿铃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那里望着他，不愿意开口。太宰治抓了抓头发，他该说什么呢？其实，他这次是真的没想要丢掉她的。……当然，他不否认他确实也产生过不回去，让她自生自灭的念头。最后为什么又回去了呢？太宰治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正视自己的内心。“阿……”咕咕——太宰治看了眼她身旁的那碗粥，大概明白了现状。他短期那碗还残留着热度的粥，语气很是温和：“阿铃饿了呢，要不要吃饭啊？”回应他的，是小姑娘睫羽扑闪后抖落的泪珠。真麻烦啊。她怎么能这么麻烦呢。虽然这么说着，太宰治还是将盛满粥的勺子递到她唇边。“对不起，这次是我的失误，不小心被抓到了，没能回去，阿铃可以不生气了吗？”他这么说着，稍稍低头靠近她，温柔的语气像是在诱导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走进自己的陷阱：“既然是我错了，我来喂阿铃吃饭，阿铃原谅我怎么样？”阿铃终于有了反应。她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让自己被泪花浸泡的朦胧眸子逐渐恢复清明，看清神色后，她眼中的委屈是那么明显。“你再不回来，我就死掉了。”她说，“我好难过，我不想出去了，我要和火一起死掉。”太宰治第一次在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每次看到他自杀都坐在自己身边哭，哭了一两年的人，现在跟他说自己不想要逃命。……冲进大火里，看到她缩成一团对周围的危险一点也不畏惧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是个离开他会死掉的小可怜呢。“没有下次了。”他轻轻地说，连他自己也震惊于，自己对她的容忍度，“不生气了，阿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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