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36部分（第2页）

“就在这附近的草地上，身体不舒服，躺下就睡着了。”

“刚才马什长要我告诉你，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了，明天早饭后便开始收拾营帐。”

“到什么地方没有说吗？”

“返回巴当。”

“知道了。”

当开拔的队伍拐进玛曲河弯处，郑云龙回头望了望静静地矗立的章浪寺的金顶、琼泽堪布和那个粉红色的姑娘，也许还在等着他出现，他非常希望在开拔之际，真实地见到他们，但这一切事与愿违地被一道开拔的命令割开来，他只能带着这段美好而短暂的记忆离开这个令他魂牵梦绕、铭心刻骨的峡谷，他始终坚信，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在某个隐蔽处窥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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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百年姻缘（2）（1）

“哎呀呀，一下午见不到尊贵的客人，是我怠慢了，菩萨，饶恕我这个粗心之人。”米巴的出现终断了益西的回顾，两人寻着声音看见米巴一只手支撑在弯曲的膝盖上直喘气，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地摇动，喘息的大嘴做出一副口渴的模样。

瞧见米巴气喘吁吁的滑稽样子，绒巴不禁想笑，他笑眯眯地对米巴说：“我正在听涅巴讲我们两家的患难史，怎么说怠慢了呢？你见外了。”

“哦，是这样”米巴的喘息逐渐变得平和，那飘浮不定的眼神仿佛在前辈的故事中寻找能记住的点点滴滴，他用缝在袖口的獭皮揩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说：“在康巴，要想稳固家族的地位，血亲、联姻和患难之交，就是本钱，像牛骨胶和糯米粘在一起，牢不可分。”

米巴的这番话和突然变得深沉的样子使老益西差点笑出声来，他认为，像米巴这样衣食无忧无所事事的人，这话绝对不是米巴悟出的，一定他是听高人说的，它简短而精练地总结出了这片土地上权力与持有者的关系。益西深知，云登家族之所以稳固着这片广袤的土地，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与康巴几个大的土司，比如同德格土司、炉霍土司、色大头人、丹巴土司、巴塘土司都有姻亲关系，正如刚才米巴形容的，牛骨胶和糯米粘在一起，牢不可分。

“哎，对了，你们的外国朋友没有同你们一道吗？”米巴问。

“他才不是我们的朋友，他是森林的朋友，是动物的敌人。他的活计就是整天捕杀那些可怜的动物，弄得它们血淋淋的，像个宰牛的下贱人，菩萨总有一天会让他下地狱的。”绒巴在向米巴表明他同鲁尼的关系时，越说越生气，“真不知道这些洋人怎么想的，天天都在山里捉动物，好像他们的家乡没有獐子、盘羊、鹿子、鸟儿似的，还说什么这是学者，简直就是一个遭雷劈的，一个比驮脚娃的脚力还好、还能吃苦耐劳的驮脚娃，像头骡子。”

“那今天晚上我就把他赶到马厩里去睡，让马粪味熏死他，让牛蚊子咬死他。”米巴听懂了绒巴的愤怒和不满，做出地头蛇随便捉弄外地人时一副囊中探物稳操胜券的模样。

“不，不，你可千万别干傻事，我只是在这里说说而已，临走时父亲特意叮嘱，说他是尊贵的客人，是得罪不起的人，但我观察了许多天，我不知道他到底尊贵在什么地方？”

不知不觉围绕鲁尼的话题，三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充满喜气的官寨。米巴一出现，他的管家笑盈盈地跑来说：“大人，去迎亲的队伍派人回来说，他们明天午后到达，现在正宿营在各卡牧场。”

“知道了。”

晚餐后，官寨的上空暗淡下来，但院子里仍像一个大蜂箱，嘈杂而喧闹。篝火旁，人们跳起锅庄，古老的伴唱声脚踏声此起彼伏，为婚礼铺垫前奏的欢乐。米巴无意间看见窗户外北斗星在对他眨眼睛，在喝下一口青稞酒后，他满意地打了一个响舌，说：“菩萨保佑，明天是一个好天气。”他除了不停地邀客人喝酒外，几乎忘记了吃食物，客厅长长的藏式矮脚桌上，惯例地摆放着煮熟的坨坨牛肉、油淋人参果一类丰盛的食物。婚礼把藏人平日三顿饭五道茶的习惯打乱了，客人们可以随心所欲随时随地地吃喝。好客的主人不停地为客人添倒酥油茶，鲁尼知道，按藏族人的规矩，款待客人的茶碗是不能空着的，否则就是对客人不敬。两位酒足饭饱的纳西人，蹲在一旁比较与家乡丽江不一样的婚庆场面，不知是勾起了对家乡的思念还是因语言的障碍产生的寂寞还是酒醉的原因，他俩的眼神朦胧而忧郁。　txt小说上传分享

22　　百年姻缘（2）（2）

绒巴坐在客厅的右上首喝着淡淡的青稞酒，窗外不时传来时高时低的歌声，他打量着进进出出的女人，像在寻找满意的*；益西老头用藏刀小心翼翼地削着牛排上的嫩肉，像兔子吃草那样蠕动那因牙不好使的小嘴；鲁尼的胃口一如既往地好，这位白人因长期在紫外线极强的高原奔走，皮肤晒得由白转红，由红转黑，如果不是鼻子特别外凸，他和藏人已无甚区别，高原强烈的阳光晒脱了一层皮，不是全脱，而是一点一点地脱，像金钱豹的花斑，花斑脸让看见他的女人笑个不停。鲁尼也不时地向姑娘和孩子瞪瞪眼、伸伸舌头，幽默地附和她们的取笑。

过量的酒使米巴在跳跃的思维里突然找到了父辈的话题，醉眼朦胧地看着绒巴突然说：“哦，想起来了，岂止我们两家是患难之交，我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这次我的三儿子呷绒贡布迎娶的就是炉霍土司普巴益西的女儿阿扎娜姆。”

“是吗？”绒巴喝了口酒问。

“炉霍土司同你家是亲戚，通过炉霍土司，米巴你们就是亲戚了。”益西对着绒巴说。

“哦。”绒巴见风使舵地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还不是与布努朗杰那场战争打出来的亲戚关系。”米巴抢话说，“当时我父亲在你爷爷的指挥下同丹巴土司、炉霍土司一道在龙灯草原与布努朗杰决战，双方伤亡惨重，遗尸遍野。在战斗的相持阶段我们的粮草运输线被截断，被敌人攻破防守指日可待，你的爷爷下令撤退，撤退时遭到敌人骑兵的穷追，在途经牦牛沟的热水塘，我父亲被突然窜出来的骑兵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