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黑雾认怂了,不代表卿太容就要一笔勾销,她沉吟片刻,尾音远远地缀在身后,听起来好脾气极了。
“动了宋扶雪多少便寻机会双倍还回去多少。若少一分一厘,喏,就灭一族一城吧。”
她寻不了区区魔气麻烦,还寻不了魔气背后的魔城麻烦不成。
……剑修,蛇尾,内丹。
现身的几位修士很快明白了来的是何人,其中一位面相清矍威正的老者,语气稍微缓了缓道:“明渡,回去吧。”
宋扶雪持剑沉眉:“师伯。不带走内丹,弟子不会回去的。”
清矍的老者身旁,同样白发苍苍的修士忍着怒气:“明渡!”
“内丹离塔,封印一破,里面的魔物肆虐人间,你可担得起这责任!”
“你何时变得如此自私了!”
话一出口,修士也知失言了。毕竟当初明渡也是不输于明夷的天之骄子,若不是为了镇压住摇摇欲坠的九重塔剜出内丹,他何至于变成世人口中的废人,忍受无尽的煎熬。
自私?
宋扶雪愣了愣,从未想过这个词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但他们这样想,其实也好。
宋扶雪想,就当他全是为了自己。
他心甘情愿,并无怨念。
如此交谈的时间,内丹已经挣脱了高塔,漂浮在宋扶雪的胸口,融入进去。宋扶雪恢复人形,语气重归淡漠:“出手吧。”
噗——
是长剑骤然刺入血肉的声音。
宋扶雪空茫地动了动被汗迹、血迹濡湿的眉目,转身看向背后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看着她青黑幽定的眸色。指间的长剑因为失力晃了晃,跌跪在地,后知后觉才感受到了胸口尖锐的疼痛。
但这点疼痛完全不敌心中的茫然无措。
是的,茫然无措。
哪怕眼前的卿太容,手持血淋淋的刚穿透了他的剑,一切事实明明白白,无可辩驳,宋扶雪生出的仍是茫然、无措,和某种莫名的惶悸。
“明渡?!”远处有修士的暴喝声传来。
宋扶雪混沌的神志清醒了点,下意识徒手握住穿透胸口的剑,苍白的唇色无力开合。
卿太容在此情景之间,还有闲心俯身去听宋扶雪要说的话。
走。
宋扶雪强撑着将卿太容手里的剑从身体里抽出,快走!
卿太容当然不会走了,虚揽了揽失力的宋扶雪,将他抱起,倚放在山洞壁前,笑得浑不在意,自问自答道:“孽徒?”
“是了。”
“步步为营利用师父的心软和天真,来取走师父的心头血,盗取九重塔,弟子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
卿太容取走剑上的心头血,执剑站起身,看向最先追来的清矍老者道:“师祖。”
她又微微歪首,笑意幽佻地看向紧随而来的另位修士:“云长老。”
“您不会也要怒斥玉谪自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