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后,进城没了阻碍,出城也通行无阻。
除了窦县尊派出城去求援的十余骑不知所踪,一切都仿佛未发生过。
灵宝城封城一结束,元镜便第一时间离去了。
数里之外,元镜勒马回望,那里是灵宝城所在的方向。
元镜的目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他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方木匣。
木匣之中并无珍宝,只有一枚平平无奇的纸鹤,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念动口诀,那纸鹤便陡然立起,放出微微灵光,倏而便化为了一拳大小的袖珍灵鹤。
“去吧,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灵鹤振翅而飞,飞向的赫然是函谷关所在。
做完这一切,元镜轻轻策马,向着郡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灵鹤飞过千山,即将进入函谷关。
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将之拈在了手中。
而后稍一用力,纸鹤便崩裂成了点点星芒。
那手的主人面容难辨,只能看见他穿着一袭杏黄色的道袍。
……
我叫元镜,河北道定州人士。
我生于寒门,但素有志向,一心习武,志在报国。
父母老年得子,视我为珍宝。虽家境平平,却全力供我习武。
我亦不负父母所托,于一州武举,凝血境一举夺魁,得授官职。
我还记得我夺魁的那一日,母亲是多么的欣喜,不爱言语的老父,更是老泪纵横。
那一日,我踌躇满志,正欲上京报效盛唐。
一场蝗灾突然从天而降。
漫天的蝗虫从天空落下,一开始只是啃食着地里的庄稼,后面竟开始啃食起了家畜。
我带着乡亲们抵御蝗灾,却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从第一个活人被蝗虫活活啃死后,一切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无数的飞蝗落下,狰狞的口器竟无比坚硬,可比金石。
亲友尽丧,我护着父母奔命,奋力挥剑,却被飞蝗啃食得血肉模糊,难以前进半步。
乱战之中,母亲和我们被蝗群隔开,惨叫声让我心神大乱。
父亲转头对我说了一句“走”,便冲进了蝗群。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撑到了最后。
等朝廷的修行者赶来时,我转身望去,只看见地上,有无数的森森白骨。
我认得,那两具,是我的父母。
那一日,我看见漫天的飞蝗融为一体,化为遮天的蝗神。
庄稼、血肉、生灵,都在蝗神的口中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