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海见机不可失,连忙从大梁跃下,跟着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从花圃穿身而过,缓步走回仁智殿门口,只见薛奴儿正自疾言厉色的数说自己手下,神色甚是愤怒。秦仲海哈哈一笑,假作不知情,走上前去,笑道:“薛公公,我这几个手下又怎么啦?惹得你这般生气!”
薛奴儿脸上青气一闪,厉声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他们说要过来找你?”
秦仲海笑道:“我方才去茅厕出恭了,公公有什么事吗?”
薛奴儿神情紧张,尖声道:“那……那他们怎会说你在仁智殿里睡觉!”
秦仲海伸了一个懒腰,道:“我刚拉完了屎,心情不恶,这才要来睡。”说着打了个哈欠,便要往里走进。
薛奴儿大惊,急忙拦住,叫道:“走开一点!这里不准进去。”
秦仲海心下暗笑,想道:“这老狗子准是没读通金瓶梅,这拉线的乌龟岂能这般干法?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该要这般说:‘哎呀,这里头脏得紧,咱家还得清扫打理,这当口官人可别急。’他妈的!哪有这般凶暴的龟公?”
薛奴儿见他满脸懒洋洋的神气,怒道:“你干什么!我还没跟你算帐,你猛瞅着我做什么?”
秦仲海嘻嘻一笑,耸了耸肩,道:“没事,公公别生气。”
薛奴儿戟指骂道:“你这不三不四的东西,巡班时私自返家,已然触犯了‘大内巡查护卫查核典要’第四十二条规定;这还不说,你现下又想擅自进入殿中偷懒午睡,这又犯了‘仁智殿修缮置用通则’第九十六条规矩,照理来说,我可以扣你的饷银二十五两九钱八文,你可知罪么?”
秦仲海佯做惶恐状,求饶道:“请公公高抬贵手,我这几个月手气不好,赊了好些银两,您再要扣饷,我那爱马‘云里骓’还在当铺里,咱可赎不回来了啊!”
薛奴儿呸了一声,大声尖叫道:“快给我滚!”
秦仲海哈哈一笑,搔了搔脑袋,带了几名下属便走。两旁下属急忙过来,问道:“老大当真缺钱用?属下还有几百两银子,您若有啥需要,尽管开个口……”
秦仲海随口敷衍,心里却自打量,寻思道:“那偷情男子不知是谁?看薛奴儿的神气,这人准是朝廷要员,八成还是朝中的大学士。好啊!你们这群混蛋,偷人居然偷到老子的地头上了,我可跟你没完。”
这夜他自回府里,正想着仁智殿里的古怪,忽听柳昂天使人来报,说有要事相商,秦仲海是柳门大将,闻言之后,便急忙赶去。
行到府门,却巧一顶轿子停在门口,柳昂天等闲不坐轿,秦仲海心下明白,知道这顶轿中坐的必是柳家的亲眷,当下不敢造次,只垂手站在一旁。这秦仲海平日虽是吊儿琅当,但在柳昂天家人面前,模样却是十分恭敬。
只见轿子里走出一名少妇,容色美艳绝伦,一双妙目更是水汪汪的,看来甚是动人。门中家丁迎了上来,口称:“七夫人!”那少妇婀婀挪挪地跨进了门,忽见秦仲海垂手站在门旁,霎时便转过头去,腻声叫唤:“秦将军。”
秦仲海双眼视地,庄容道:“蒙侯爷召唤,说有事与仲海相商,下官便赶来府里。不意惊扰夫人,得罪莫怪。”
那少妇微微一笑,道:“你又升官了,对不对?”
秦仲海连连咳嗽,道:“夫人消息当真灵通,我现下升为四品御前带刀侍卫,在宫里当差。”
那少妇想要说什么,却又迟迟说不出话来,秦仲海眉头紧皱,不敢稍动。
忽听门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仲海!你在搞些什么?尽杵在门口,却还不进来!”这声音好生威严,却是柳昂天耐不住等,亲自出来察看。
秦仲海呼了一口长气,如释重负,道:“夫人慢走,我先进去了。”一溜烟窜了进去。
那少妇望着秦仲海的背影,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似若有所思。
秦仲海随柳昂天进了书房,只见伍定远面色铁青,杨肃观唉声叹气,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坐了下来,问道:“干什么啊?可是大伙儿同时生了痔疮么?”
柳昂天呸了一声,道:“你说话捡些好听的!今日有大事生出来了!”
秦仲海笑道:“哦!可是你小老婆有喜了?”
柳昂天骂道:“你说些正经的好不好!我都几个儿子了,还使得这般双斧砍树的花招么?”他召过韦子壮,道:“请韦护卫出去巡查一番,绝不可让闲杂人等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