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是一片花影扶苏,淡月朦胧,还有水墨渲染出的好似在缓缓隐动的薄雾轻烟,其外就只有一名身着罗裳,一手提着绣鞋,一手拨着花枝的少女背影,完全没有描画半点容貌,但那份含羞带怯的兴奋忐忑跃然纸上。
这画的笔法功底大概还显不足,但构图和国画讲究的意境已然足够。
顾熙然看了一会,喃喃自语道:“小丫头学得还挺快的……”
称赞归称赞,他看着这画心里终究有些不爽快,乘着微醺的酒意就顺手提起一支笔,沾了砚台里未干的浓墨,在画上添了一行字。
写完后,半启的窗外拂进一阵凉风,吹得他那有些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再看画上字迹,他忽然就有些懊悔在上面题了字,刚想将画悄悄藏起来,没想熟睡在床的舒欢呢喃了一句:“顾熙然……”
顾熙然闻言身体一僵,只当她是醒了,自然不好再行“贼盗”之事,但等他若无其事的走到床边去探看时,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舒欢睡眠时的警觉性。
她压根就没有醒,方才那句呢喃,只是她的梦呓而已不过借着灯光能够瞧清她眉头紧锁,一脸的抑郁,而且明显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的就要辗转反侧一下。
顾熙然望着她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想要抹平她紧锁的眉头,没想手指刚触到她眉尖,就被她一把拖住了衣袖,惺忪的眼儿微睁,瞧了他半晌,仿佛在辨认他的身份,最后冲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回来了?”
“嗯。”顾熙然心头一紧,勉强按捺下了伸手搂她的冲动,对着她回之一笑。
看见他笑,舒欢仿佛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了一句:“酒味好臭……”
……
顾熙然生平头一回被她说到失语。
舒欢紧接着又轻唤了他的名字:“顾熙然……”
“我在。”
“帮我做道选择题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顾熙然微挑了眉,正待追问,就见她松手放脱他的衣袖,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
她这睡态真真是要急死人
上回是处于酣睡中怎么都搅不醒,这回倒是她自己醒了,但说了没两句话又再次睡去,只丢下一个莫名的问题让他头痛。
顾熙然在床前站着,又看了她片刻,忽觉酒意有些上涌,待要去吹灯歇息,回眼扫见桌案上那张画,目光里顿时多份了悟。
也好
就这样吧
他微微一笑,吹熄了灯就上床休息,没再管那张画和画上的题字。
舒欢一觉睡到天明,清早坐起来时,一眼看见顾熙然,便隐约记起了昨晚的事,只是她有点闹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那也太尴尬了。
该死
她是有点鸵鸟心态的,既然没办法排除后者的可能性,就只好蹑手蹑脚的往床下爬,想在顾熙然醒来之前悄悄溜走,却没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好笑的看着她弯着腰去摸地上的鞋,等不及穿好,就提着要往门外跑,感觉同昨晚那幅画还真有点像。
舒欢哪知道有人盯着她瞧,慌慌的跑到门边要出去,但忽然想起什么,又折回了桌案边,看也不看就匆匆忙忙的将那幅画卷了起来,打算带去品竹轩问问纪丹青,看自己的画到底进步了没有。
她就这样提鞋卷画的跑了
晾着那躺在床上的顾熙然有些愣神,随后就听见她在院子里低声同云姨娘说话,先是贺了人家的生辰,随后又道:“二爷昨晚醉了酒,此刻还睡着,回头他若是醒了,你给他端碗醒酒汤去。”
顾熙然听着好气又好笑,他酒是没怎么醉,就是渴睡,因此干脆不再管她,睡自己的回笼觉去,反正有些事情她总会发现,或迟或早而已。
舒欢交待完云姨娘,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往品竹轩去了,才进门就瞧见被他们从山上捡回来的那小女孩正扶着院里的竿竿翠竹在慢慢的走动。
“感觉好些了吗?”舒欢迎上去,伸手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