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顿时飘过凌厉的脸庞,一片夏天的枯叶飘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眼镜框上,他没立即拂去。
贾地委仰望天空,嘟囔一句:“今年冬天要比往年冷啊!”
凌厉心里有股寒流滚过。
“凌局长,能给我们一个准信吗?全村几十口人,住地窨子、马架、窝棚两年多了,冬天体格强壮的人还能挺过去,可是老人孩子难……唉,没房子的日子真难过啊!”贾地委心忧村民,悲凉地说。
冬天骤然来到民政局长心间,凌厉问:“您住在哪儿?”
“我能住在哪儿?羊圈。”贾地委说。
“住羊圈?”凌厉惊讶。
“我这体格挖不动地窨子……只好住在废弃的羊圈里。”
凌厉听到金属碰撞发出来的响声,声音来自贾地委的胸前。他的目光给金色光线烫了一下,急忙转向别处,一座挺拔的高楼直插云霄,几只鸽子给夕阳染红翅膀,盘旋后落在楼顶。
“我回去怎么和乡亲们说?”贾地委问。
凌厉掏出口袋里的所有的钱,今天发工资。他说:“也许今年能发下去,也许发不下去。这点钱你拿着,请人修缮一下羊……羊圈。”
“我不是来找你为自己要钱的,你拿回去。”贾地委断言拒绝,他说,“国家到底给没给我们灾民拨盖房的钱?您说一句真话。”
“拨了。”
“那为什么两年没发到灾民的手中?”
凌厉一时语塞,这是他无法回答的尖锐问题。救灾款在井东太敏感,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能对灾民说出实情。
第一部 第八节(3)
贾地委看问不出来,扯起驴缰绳,对驴说:“国家是好国家,什么事往下贯彻就走样啊!走吧,自己梦自己圆吧,还是老祖宗说得对。”
毛驴车蹒跚远去,像一个苍老的人,孤独而无助。凌厉觉出一行冰冷的东西淌过脸颊,鸽子响着鸽哨从他头顶掠过。
姚剑感到茶很苦,很苦。
“贾地委没有熬过冬天,冻死在羊圈里。”郭影克制自己,努力睁大眼睛,那样眼里闪光的东西才不会滚落下来,她说,“贾地委死时笑面,村里人说,很少有人见到他笑得这么灿烂。”
第一部 第九节(1)
忽然间,井东市置在阴沉的天空下。
“市府副秘书长被杀!”
“酒店小姐被杀,而且是两名!”
两起凶杀案足以使人心惶惶,街头巷尾传扬着骇人的消息,职业杀手潜伏井东!更有甚者管杀手叫拉登。天呐,全世界最恐怖的名字在井东市出现了。
恐惧像流行感冒,一时间席卷井东。患上恐惧症的人症状是神色紧张,目光惶惑,走路时吃猪尾巴似的朝身后看(民间说法,吃猪尾巴的人后惊);中小学校门前给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围得水泄不通,造成多条道路交通堵塞;夜晚街上行人稀少,夜市萧条,烧烤店没人光顾。
“简直是白色恐怖!”马市长狠劲拍桌子,“井东市成了杀手的天堂,杀政府的副秘书长,杀酒店的服务员,哪一天高兴再把我这个市长杀掉。”他越说越气愤,越气愤声音越高。
由市长亲自主持的特别会议,议题是解决井东市社会治安问题。参加会议的有公检法司及政府有关局委一把手,姚剑在座,今天他是视线的焦点,始终有目光瞟向他,好像市长每一句措辞严厉的话都是不点名批评公安局长似的。
“井东市这样的环境,还能招来商引来资吗?我们几个亿元项目正在商谈之中,数万下岗职工等着到新的工厂上班,如果因我们的软环境建设不尽如人意吓走投资者,我这个市长负不了这个责任,在座的诸位也负不了这个责任。”马市长的情绪仍旧激动,他慷慨激昂,“同志们,想想我的肩头,400多万父老乡亲的饭碗,国家的重任啊!”
会场很静,马市长的声音格外响亮。
“同志们,今年是井东建市50周年,我们要搞大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国庆节了。市委市政府决定在世纪广场搞为期一个月的九月花海文艺活动,迎接市庆,欢度国庆。为使双庆顺利进行……”马市长对下一步工作做了具体部署,要求各职能部门,各负其责,确保双庆。
会后,马市长留下姚剑,单独叫到办公室。
“老同学,我今天拿你当说法,谁让你是我的同学,深点浅点别介意。”马市长善于先发制人,又拉又打,先堵住你的嘴,有意见你也说不出来。
“我们公安工作本来做得不好,该批评。”姚剑说,虽然不是心服口服,但也认账。
井东市社会治安出现如此恶劣的局面,作为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