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乐犹豫了许久,终于才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岳乐又赶紧补充道:“太师,小王觉得也不能完全责怪勒尔锦,关键是那道假圣旨做得实在太象了,当时就连小王都怀疑是真的,就更别说根本就没看到圣旨内容的勒尔锦了。错在小王一人,请太师千万不要责怪勒尔锦。”
出乎岳乐预料的是,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出现,相反的,鳌拜脸上反而出现了一种颓然苍老的神情,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后,又过了许久,鳌拜才缓缓说道:“安亲王,你起来吧,这事错的不是你,勒尔锦也没错,唯一错的人,是老夫自己。”
“太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岳乐流下了眼泪,膝行几步走到鳌拜面前,哽咽道:“太师,这事与你无关,是小王自作聪明去招降卢一峰那个蛮子,这才中了他的诡计,导致今天的两难后果,是小王的错。”
“安亲王,老夫不是在谦逊,确实是老夫错了。”鳌拜伸出满是老茧和皱纹的大手,抚摩着岳乐光秃秃的前额,无力的说道:“老夫从一开始就错了,过于高估了自己,认为自己只要忠心报国,实心侍君,就一定能百邪退散,群魔俯首,谣言不起,这才制定bī迫吴三桂老贼出黔决战的保守战略。但是,老夫错了,老夫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敌人,这才被敌人把准老夫死被硬生生推到了这个风口尖。”
“当然了。”说到这,鳌拜苦涩一笑,说道:“如果老夫只是吴三桂老贼,还有他手下那帮只会打仗的权谋草包,那么老夫即便错了,也未必会输。但是老夫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当年被老夫忽视和纵容的卢一峰蛮子,竟然就是老夫的天敌和克星,拼死抓准了老夫的唯一弱点,用尽千方百计打击老夫要害,老夫养虎遗患,悔不当初啊。”
“太师……。”岳乐心中感动,嚎啕大哭道:“太师,你对皇上的一片苦心,对大清江山的耿耿忠心,皇上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皇上能够多给你一些支持,少一些掣肘防范,怎么也不会让太师落到眼下的两难处境啊。”
“都一样,你对皇上的忠心和苦心,他还不是不明白?”鳌拜笑容更是苦涩,低声说道:“其实说老实话,安亲王,那道圣旨究竟是真是假,老夫也在怀疑啊!皇上想要除掉老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也在担心和怀疑啊。”
岳乐泪水更流,对于鳌拜与小麻子之间无法化解的冲突矛盾既不理解,更深为同情。而鳌拜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皇上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开创康熙盛世,急于求成,老夫位高权重,又脾气不够好,一心想做伊尹周公,见不得皇上那些偏颇激进手段格截然相反,志向背道而驰,矛盾无法调和,被别人钻到空子,也就在所难免了。”
“太师……!”岳乐哀号一声,张手抱住鳌拜双腿,脸颊贴在鳌拜大腿之上,失声痛哭。
“好了,别哭了,起来吧。”鳌拜拍拍岳乐的头顶,平静说道:“我们满人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在这里就是哭到天亮,也哭不死吴三桂老贼,哭不死卢一峰狗贼,更哭不去老夫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冲突,站起来。”
好说歹说,岳乐总算是收住泪水,抹着眼泪站起身来,哽咽着问道:“太师,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那道奏折,不必追了,先暂时稳住军心和制止谣言流传吧。”鳌拜一字一句说道:“还有,传令全军,明日起拔营起寨,向贵州腹地挺进,与吴三桂老贼,决一死战!”
“太师,你决定放弃既定方略了?”岳乐颤抖着问道。
“老夫受不了了。”鳌拜缓缓说道:“老夫如果坚持既定方略,吴三桂老贼那边肯定还会咬死老夫弱点,继续利用老夫与皇上之间矛盾大做文章,时间一长,咱们那位皇上只要稍微动摇,我们的二十四万大军就得土崩瓦解!吴三桂老贼乘机北上,对我大清江山社稷造成更多更大损失!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现在就杀进贵州,与吴三桂老贼决战,鹿死谁手,还未可定数!”
“吴三桂老贼!”鳌拜忽然抬起头来,仰天大吼道:“老夫知道,你是想在贵州腹地吃下大清主力,为你的北上中原奠定基础!老夫现在让你遂愿,但就怕你吃得下去,拉不出来——!”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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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决战之势
第一百七十一章决战之势
“满狗又追上来了!满狗又追上来了——!”
伴随着后军斥候的紧张呐喊,横七竖八坐满躺满吴军士兵的官道上象是开了锅一样,一下子就沸腾开了,亲自率军殿后的高得捷更是象被狗咬了一样的蹦跳起来,把手里刚啃了两口的冷馒头往怀里一塞,又飞快抄了两把路旁沟水饮下,赶紧大吼道:“快上马!上马!往西撤!注意人数,别掉队!”
几乎是在高得捷军的殿后军队重新上马开始西撤的同时,东面的贵州官道之上,已然出现了一支旗甲鲜明的清军骑兵,呐喊着水涌来,箭矢枪弹雨点一般铺天盖地袭来,位于后队十来名吴军骑兵躲闪不及,霎时间便被箭镞得象刺猬一般,惨叫着摔落官道,璇即被清军铁骑踏成酱,另有不少吴军骑兵中箭受伤,咬牙上前,在同伴弓箭火枪掩护之下逃回后队,总算是没有出现大规模掉队现象。
“杀——!”整齐大吼声中,螨清猛将赖塔率先冲上,一边疯狂挥刀格挡吴军箭矢,一边拼命催马bī向吴军后队,后面的螨清骑兵同样状如疯魔,鬼哭狼嚎着一个比一个冲得猛冲得快,转眼间就已经bī近了吴军后队。高得捷被bī无奈,只得转身回马,率军反冲锋与赖塔军杀做一团,狭窄的官道之上人头涌动,刀光枪声,弓矢来往如蝗,双方士兵就象疯了一样在道路上厮杀拼砍,野兽一般的跌打滚爬,冲天杀声震得群山回响,树叶蔟落。
螨清大军是在康麻子十一年五月初二这天发动全面总攻的,鳌拜以安亲王岳乐为先锋,亲率二十二万螨清大军杀入贵州,兵分两路向贵州腹地挺进。因为事前谁也不没有想到鳌拜会在卢胖子的下着招数面前崩溃得这么快,这么快就改变既定方略入黔决战,所以包括卢胖子本人在内的吴军将士都难免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匆匆撤离镇远城后,很快就被螨清军队咬上,被迫且战且退,回师路上走得艰苦异常。
鉴于螨清主力在镇远府分军,一路走施秉、清平这条道路进贵州,一路走凯里大道入黔,计划于贵定会师,为了避免被螨清军队包了饺子,高得捷只得匆匆派出副手高洪宸率一千五百骑兵先行,日夜兼程撤往贵定和走马坪等咽喉要地驻守,保护退路,以免被敌人包了饺子,自己亲率一千五百jīng锐殿后,剩下的两千骑兵和自愿跟随吴军撤往安顺的镇远千余步兵组成中军,jiā给了卢胖子统属,前中后三军一起向西撤退。
高得捷久经沙场,亲自率军殿后虽然战术无比正确,但是让高得捷没有想到的是,螨清前锋岳乐竟然极度yīn狠的从前军之中ōu调出六千骑兵,分为四队jiā给赖塔、穆占、硕鼐和赵良栋四员螨清猛将统属,每十里路一换,轮流追杀和轮流休息,象四条癞皮狗一样咬住高得捷军的尾巴,追上就咬上一口,高得捷军回师死战就跑,高得捷军重新撤退就换一队追杀,如此反复,意图迟滞高得捷军回师速度,疲倦吴军,等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歼灭这支让螨清军队颜面丧尽的吴军jīng锐。
岳乐的这一手十分成功,高得捷军纵然再是jīng锐,几乎没有休息空隙的情况下连番苦战之后,伤亡率迅速上升,将领军士和战马更是无比疲倦,撤军速度也被迫放慢,用了两天时间都还没有完全撤出镇远府,刚撤到镇远府和都匀府的jiā界处就又被赖塔咬上。
经过一番血战,被迫又扔出了几十枚手雷,好不容易杀退赖塔军后,高得捷连士兵伤亡都来不及统计,马上就大吼道:“快撤,满狗又要换人来追了,先撤到箐口哨去,那里地势险峻,可以坚守休息。”吴军骑兵纷纷答应,赶紧拖着疲倦身体重新上马,沿着官道继续向西。
“卢一峰的中军到那里了?”乘着这个空子,高得捷转向旁边副手问道。副手大声答道:“回左将军,上午已时消息,卢大人的中军已到箐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