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文学

第十六章 死寂中的喧闹（第2页）

“别那么惊讶。我们其实一直都在为之努力——首先，就是抑制你身上的精神污染……你能接受你的孩子突然变成‘慈母’的样子吗？其次，是我们要请来伟大的长辈们，告知他们这一喜讯。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献祭——正常地呼唤祂可会出大问题。最后，这片土地本身就蕴含深意——”

“顺序反了吧，‘首先’不应该是‘地点’吗？”

“哈哈，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个人认为，最有趣的秘密应该放在最后……这里是众多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的安眠之地。曾经有一位‘从神’于第四纪末在此陨落，祂的大部分特性都被回收，但仍有一部分骸骨掩埋于此地——毕竟，祂残余在这里的污染和影响难以消除。如果不让这里的亡灵、幽魂、活尸和食尸鬼被祂吸引，去守卫祂的骸骨，他们的活跃很快会引起官方非凡者的注意——那就麻烦了。”

“‘收尸人’途径的天使？”

两双明亮的蓝眼睛紧盯着“他”。

“是的。但祂本身还具有其他途径的非凡特性。选择在这样资源丰富的地方建立‘彼岸世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我们可以帮助你。”

“你帮我？呵呵，虽说我不打算做什么好母亲了，也不至于让你来帮我吧——这里只有你还不是半神。再说，第四纪末怎么会有＇收尸人’途径的天使死在这种偏僻的小地方，而官方又放任你们在这里建起了宅邸……”范妮脸上扬起的微笑一点点淡了下去，“不是吧，又是那一套……难道这里真的只有爵士比较纯净和正常了吗？”

“是的，就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时可是安德雷拉德们的鼎盛时期。”“莫里斯”勾起嘴角，“祂和索菲亚有些相像，但祂的精神状态可比索菲亚糟糕多了。祂既没有参加‘四皇之战’，也没有参加‘苍白之灾’，顶多只是去战后的废墟里转了一圈。第一次还好，第二次就出了问题——祂再也无法维持理智与疯狂的天平，于是祂决定自尽，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后来的事你也应该能想象得到。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你们还挺像的。只是，祂成功了，将我们的使命延续，而你却选择了逃避。”

范妮的瞳孔渐渐涣散开。

索菲亚皱起眉头，向后退了一步，缓缓地抬起手……

“逃避……疯狂……不，我没有错！什么使命，为什么在意这种东西？你们就是因此衰弱的！你们的疯狂使安德雷拉德家族分裂……不对，我在说什么，我明明记得我之前……我疯了吗？嘻嘻，我是不是已经疯了，才会想象出这样的对话……不对！爵士呢？在哪里？他在哪里！”黑的羊角向两侧延伸，一片片黑褐色的羽毛再度爬上她的身体，一种汇聚了疯狂情绪和欲望的黑色粘液从羽毛的缝隙里滴落。

“他好得很，现在正在跟大公交谈呢。我们最好不要打扰这样温暖的时刻。”“他”愉悦地笑着，“冷静点，你其实还没有真正疯狂。只是祂的祝福让你原来的那部分精神更加活跃了，在你的精神形成平衡之前，多少会有些混乱。更何况你还处于一个这样的环境里。”

“我没疯？我没疯！哈哈！是吗？原来可以这样。真好，哈哈哈哈……”

她又突然停止了大笑，蓝色的眼睛睁大，狠狠地瞪着“他”：“笑什么！你根本就没有那种情绪！你笑什么啊，别装了……”

“莫里斯”摆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向索菲亚眨了眨眼。索菲亚只是意味深长地瞄了“他”一眼，又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的声音也依旧平淡冷静——

“吉雅。你能接受这种方法吗？”

“接受。我为什么不接受呢？这可比生孩子好多了！有这种方法你们为什么不早说？！”范妮仍然瞪着“莫里斯”。

“真好。这算不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莫里斯的微笑愈发夸张，嘴角几乎咧到了颧骨上，“——毕竟，‘照片消失了’。”

索菲亚又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照片？”范妮依旧瞪着“莫里斯”。

“我是说，你的耳朵去哪了？”黑色的粘液将他盖住，他化作阴影向四周散去。

范妮在下降的翻滚的粘液与影子后，看见了一个脑袋——红发灿烂，绿眼深邃，五官锐利，他的脸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红色雀斑。

她看见血液从那些雀斑里流出。她尖叫着用手抓住了耳朵——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她的手上沾满了腐烂的碎肉和黄绿色的脓液。她低下头，在黑影边上，她看见了一对已经腐烂的耳朵浸泡在深红水洼中。

她也在水洼中看见了她自己，眼神木讷，肤色黯淡、覆盖着混合黑液与脓液的羽毛，身体肿胀。就像是“彼岸世界”里的……

“这是祂的赐福，混入雨中，悄无声息，灵性与疯狂共存，混乱与生命的舞步——只有你离开‘彼岸世界’的蒙蔽，你才能清晰地听见祂的呢喃与启示，那时你才能真正理解‘寂静中的沉睡者’的奥妙。但你始终没有放手，所以，等待你的只有一种结局。”这是冷清的声音。

“‘彼岸世界’里应当都是亡者与将死之人。这里算是‘彼岸世界’，不是吗？顺带一提，那位从神的名字是‘因法诺尔·安德雷拉德’。放心，吉雅·特劳玛拉·安德雷拉德，你们注定回归于安德雷拉德——”那是带着虚假笑意的声音，“哈，总之，让我们恭迎祂的归来——尊敬的鲜血与暗影之子，伟大的桑吉斯·安德雷拉德！”

头颅在血液汇聚下越升越高，那种冰冷与恐惧再次袭来，它们吞噬了她，蓝色的眼珠里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