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皇帝一边说,一边随手抓起塌上的枕头往外扔,瞄准的虽然是沈重,可却重重砸在了门外候着的小太监身上。
小太监是司徒昕派来的人,凡胎肉体惶恐万分,别说皇帝了,家中老子动怒都要颤上一颤,何况已经殃及到自己面前的一朝天子呢。小太监本想离开,一方面苦于司徒大人的叮嘱,一方面又害怕私自退下更惹来皇帝不快,颤颤巍巍跪在原地埋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来,沈重捡起地上的枕头,拍拍灰附身凑在小太监耳边:“还愣着干什么,你还想再被砸一次?”
得了令的小太监赶忙退下,心想也算是逃过一劫。
捡起枕头的沈重并没有立刻回到安南君面前,而是左右观察一番后看了眼跟在暗处的汀桦不紧不慢的闭上了门。
沈重很是随意的没有等安南君发话就坐在了一旁的檀木椅上,怀里抱着天子的“玉枕”不肯放手。
“司徒昕是个多疑的人。”沈重说,“长此以往,难免不会怀疑。”
“朕做的不好吗?”
安南君的语气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而是像小孩子,像他刚刚即位。
“朕以前很少发脾气,是老师说这是可以退求其次的方法。”
安南君口中的老师便是安察院下阁主教司后村。
“老大人思虑周全,可不是长久之计。”沈重的声音有点魅惑之意,这让他一身成熟将军的身份之下又平添了几分诱人之色。
安南君冷笑一声,讽刺道:“天天躲在女人窝里就是长久之计了?”
安南君又躺回到塔塌上,恢复成先前那副懒散的模样:“龙骧那边说了什么?”
沈重没有理会安南君先前的那句讽刺——他也没那个胆子:“人已经在城外安置下了,今日跟着商队进城不会被察觉。”
“我记得宁如棠那小子关系和你不错。”安南君不知何故忽然这么来了一句,连沈重都来不及思考他寓意何在?
“满国试的事,你不许帮她。”
小皇帝这么一说他才反过来原来指的是满国试的事情,反应之余不免惊讶于这个少年皇帝暗地里的手段,宁如棠找他这件事还是薛渐告诉他他才猜到徐潇然或许是因为什么而找他,而安南君早已经等着沈重进宫来下达这份“命令”。看来不管是什么年龄段,皇帝,永远都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沈重眼眸低垂,咂了一下嘴巴:“陛下不是急需能人异士么,这徐姑娘虽说江湖名气不怎么样,可终究靠着上官无铭这棵大树。。。。。。”
沈重话没说完就被安南君打断了:“我要娶她。”
元和皇帝说起谈婚论嫁的事情时,眼里却满是阴寒之色,一点也不像在讨论人生大事,不过,对于皇家而言,纳妃进妾确实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沈重倒是丝毫不在意安南君的态度,饶有意味挑起眉毛:“宋书提的吧?”
寻常人当然没胆子当着皇帝的面这样质问,可沈重从来都不怕这一点,说他狂妄自大也好,不懂礼数也罢,年轻一辈中敢这么和小皇帝交流的唯二者矣。
他,司徒浩。
安南君笑骂了一句,却全然不在意沈重的傲慢态度:“越发没规矩了。”
把女人收入房中确实比做一个幕僚来说更容易全身心的投靠自己,更何况一个从西北地区出来无依无靠的女子,不得不说,宋书这个提议很有道理。
安南君依旧躺在榻上,眼睛却好似放空的盯着房梁:“司徒昕早就起疑心了,老师说早做早了断,就算今天不找理由,那个小太监也会旁若无事离开。”
沈重轻轻点头,这是后村和安南君的事,他一个外人无权参与家师和家徒之间的事。寂静中,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咳嗽。
“我有时候真怀疑。”安南君又是忽然转变话题,整个语调都有些阴阳怪气,“令堂镇北数十载,你又从小丧母,被遣到棽都估计怨的很吧?”
“你真的和你父亲一样忠于南安吗?”
这个问题听着实在是致命,不是不好回答,而是能让君主发出这样疑问的人多少已经被自己的主君列入砍头名单了。换句话说,其实元和或许不会那么信任沈重,可是后村与沈自济私交甚密,他信他的老师,所以,他必须信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