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些什么……
明知道弟子看不见,还拿这些过来刺她。
这样想着,宋扶雪俯身,墨缎般的乌发伏低在桌案,就要去收回那些纸绳油彩。
却被卿太容眼疾手快地压住手。
宋扶雪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
卿太容忍不住逗他,故意歪曲宋扶雪的意思,嗓音有点无奈:“才想起不会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教师父。”
语气简直像是在哄幼童。
宋扶雪敛低的眉睫颤动不已,被自己的形容拘住,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了。
好在随即卿太容就侧首看来,问他:“师父想要什么样的纸鸢呢?”
“凰鸟?花?还是白鹤?”
说到白鹤的时候,卿宋两人还没多说什么呢,歇脚在他们脚边的胖仙鹤先坐不住了,伸长颈子就讨好地去蹭少女的手掌。
见少女稳坐不动容,胖仙鹤不得已,又壮着胆子去碰宋扶雪的衣袖。
宋扶雪只能应下:“白鹤。”
说是教便是教。
折纸射鸢、策舟听雨这样的风雅事,卿太容再熟稔不过,哪怕不用眼睛看也是没有难度的。
细长的竹条三两下在她手中成形。
但她还记得这是宋扶雪琢磨了半天,想出来的要陪她消遣的玩意儿;记得宋扶雪如今是她的师父,一个性子看起来冷清,实际心软得不成样子的师父。
所以卿太容在做好纸鸢骨架后,便将手边的画笔沾了彩墨,递给宋扶雪:“师父做弟子的眼睛吧。”
“师父挑了白鹤,我便挑它梳颈。”
嗓音软懒,语气却堪称理直气壮。
宋扶雪没拒绝:“好。”
卿太容只觉得下一刻手背上骤暖。
而宋扶雪已经起身,重新落座。
冷清素雅的修士虚揽住少女单薄的背脊,掌覆住她指骨,带动卿太容重新握紧了画笔,边动作边描述,一字一字,清缓耐心。
“尖而长的喙。”
“赤红的突起的顶。”
“弯折曲下的颈……”
要怎么做,才能完全成为一个人的眼睛,让弟子能如这世间每个寻常子弟那样,顺遂喜乐地活下去?
宋扶雪如今能做的,只是为她见自己所见。
纸鸢制好自然该放了,可惜长夏的暴雨总来得急,还在两人收尾时就已经淅淅沥沥地敲打在了瓦檐上,过会儿直接倾盆而至。
胖仙鹤不死心,坚持试图出门探路。
结果不到盏茶的时间,它就落汤鸡似的垂头丧气归来。
卿太容早有预料,拾了布巾给仙鹤擦羽毛上的水,又用了白日里刚学的术法,从院角胖仙鹤的私库池子里捉了几条小鱼仔,架烤在炉上。